九州清晏
八月过半,日头越发毒了,历年的规矩都是要去九州清晏行宫避暑气的。
一路舟车劳顿,按位份分了住处,便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柔贵人自有孕后,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钟粹宫的,每日早晚都要奉上一盏新鲜的血燕。只是行宫没有宫中方便,自然物资要匮乏些,便供不上每日的血燕了,只得送些次等的白燕去。
这原也不打紧,可毓修仪这头也是早早的便吩咐了自己院里要了几盏白燕去,再加上旁的,匀下来却是不够用了。
柔贵人身边的桐竹早早的来了厨房,却听闻今日没有自家小主的份了,叉起腰来,怒斥道:“那篮子里装的不正是白燕?你打量着蒙我是吧?”“好姑娘行个方便,这白燕是毓修仪早就差人定下的,要是给您了,奴才们实在交不了差啊。”内侍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收场。“我们小主有孕在身,想必毓修仪也是能够谅解的。”正说着,桐竹不等内侍反应,便抄起篮子走了。
晚些毓修仪身边云织来拿白燕时,听闻是柔贵人的宫侍拿走了自家小主的东西,不由得生起气来:“我们小主乃是从五品修仪,你们怎能越过小主去,竟让她把燕窝抢走了?待我回去告诉我们小主,定要你这些个狗奴才好看!”
储秀宫内,毓修仪嫉妒得发狂:“那些女人,如何能配得上陛下,只有我才能在他身边,只有我才是真心待陛下的。我侍奉陛下时,那柔贵人尚且不知道在何处,不过是肚子争气些,倘若我的孩子当年没有出事,哪里还轮得上她耀武扬威。”赵珺转了眸子,吩咐云织近身来,耳语一番,云织便下去做事了。
余鲤倚在榻上正打着瞌睡,十娘在一旁打扇,好不自在。九娘掀了帘子进来,见余鲤睡着,也不敢打搅,等余鲤悠悠转醒时才来禀:“小主,毓修仪差人送过来几包莲子茶,说是亲手采的莲子制来,清热下火,各个小主都有的。”余鲤接过瞧了瞧,没什么稀奇,笑一声赵珺果真是个操劳命,也就收下了。
晚间要在行宫里设宴,余鲤不由得佩服起这位端贵嫔来,六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靠她来做主,烦琐至极,换了余鲤是万万做不来的。
众人都敬皇帝一杯酒,随后便话起家常来:“这是孤继位后与你们设的第一个宴,行宫不比后宫规矩繁多,你们尽管畅快一回。”
余鲤晚上身子乏的很,没什么胃口,九娘去寻了些爽口的小菜来也没心思,一味就着冰镇过的梅子汤饮。
酒过几旬,皇帝竟有些醉了。
先是指着端贵嫔道:“端贵嫔,你一贯治理得很好,孤很满意。”又指指柔贵人:“你这一胎是孤的第一子,孤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莫让孤失望。”皇帝又指指余鲤:“你向来身子孱弱,莫要贪凉了。”
端贵嫔见皇帝醉得厉害,问了皇帝的意思是让余鲤陪着,便主持着让其余人各自回去了。
余鲤陪皇帝回去寝殿,伺候用盏醒酒汤后便安置了。
梦中惊醒,是内侍急急在外敲门,说柔贵人那头不好,像是动了胎气。皇帝当即酒醒了八分,赶忙过去。
才进大门,太医早已跪了一地:“陛下赎罪,柔贵人从脉象上像是相克之状进而引起的见红。”皇帝震怒:“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给孤彻查!”
太医在一旁问过柔贵人近来的饮食,桐竹只说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古怪的,想了半晌想起那盏莲子茶来。
皇帝一愣:“什么莲子茶?”宫侍赶忙回话:“回禀陛下,下午毓修仪命人送几包莲子茶来,我们小主想着莲子最是清热,多喝了几盏,不知是不是这般缘故。”
柔贵人转醒,听见宫侍的话,连忙道:“陛下,是嫔妾贪嘴的不是,毓姐姐是好心,陛下切莫怪罪。”
皇帝恼怒,只让人去请毓修仪过来。
毓修仪已知晓这头缘由,匆忙赶来,远远的碰上端贵嫔,便一道了。
赵珺跪在地上,心下冷笑,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且薛渥月又蠢又笨,便是太医也查不到自己头上,一叩首:“陛下明察,嫔妾心想诸位姐妹夏日里火气重,前日里竟是有人中暑晕了过去,这才制了些茶包来,但从未想过谋害皇嗣啊。但此事到底是嫔妾思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端贵嫔在一旁劝解:“毓妹妹打小便跟着陛下,脾气秉性陛下都清楚,定然是做不出这些不干净的勾当的,想来是有误会了。”
太医拿过茶包细细查验一番,拱手道:“陛下,此茶包无毒。莲子茶饮来夏日消暑再好不过,不过女子体寒,柔贵人受孕后身子更是虚弱些,吃了这些相生相克的食物自然便不好了。”
皇帝心下有几分怀疑,面上却不显:“毓修仪,此事虽不是你之过,但因你而起,罚你三月月例以示惩戒。柔贵人便先送回宫去,宫里有太医照看着,孤才放心。”安抚柔贵人几句,便离去了。
待众人散去后,桐竹跪在薛渥月面前,仔仔细细说了早些白燕的事,薛渥月想来此事甚是可疑,恐怕不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