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司晏是被冻醒的。

房里的火盆不知何时熄灭的，她在睡梦里感受到丝丝寒气钻入屋内，她裹紧身上的棉被，在半醒半梦的状态下挨到了早晨。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连片的白。

作为一个家乡冬季无雪的南方人，司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

雪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它毫不吝惜地包裹住所到之处的事物，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脏污的，都化为纯白。世界的轮廓在雪的掩映之下，少了几分锋芒，多了些许温柔。

司晏站在屋檐下瞧了一会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隔壁的房门忽的洞开，衣着齐整的文离从内走出，依旧是一身宝蓝色暗纹直裰，连腰带都系得平整而直。

司晏有些好奇文离出自何门派，但考虑到两人目前的关系，她并未多问。

“文离姐姐，你看下雪了。”她几步走到文离身侧，同她一起往伙房走去。

“……嗯。”听出司晏带着些微雀跃的语气，文离侧目看向她。

“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容易实现。”司晏一边说，随手推开伙房的门。

听到司晏的话，文离似乎想到什么，她望向屋檐下的积雪，淡淡说道：“倘若人人都许愿，菩萨也忙不过来……”

察觉到文离情绪的转变，司晏笑了笑：“文离姐姐是相信事在人为吧。”

院里只有司晏和文离二人，做事自当亲力亲为。古代的灶台和现代的不同，初来时，司晏不会生火，还是文离示范几次，她才渐渐熟练。

灶堂里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红色的暖光，文离握住剑身的手紧了紧，目光愈发坚定：“自然。”

早饭吃得简单，一碟咸菜，昨日街头买的包子就上白米粥，暖乎乎下肚，驱走了晨间的寒气。

司晏正喝着粥，坐在对面的文离放慢吃饭速度，举筷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看向司晏，似乎有话要说。

难得见平日镇定沉稳的文离展现出这样一面，司晏放下筷子，“文离姐姐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被司晏挑明，文离心中反而少了几分犹疑，她缓缓开口：“我近日收到书信，”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恐怕，得再叨扰些日子。”

说完话她有些不自在，从怀里摸出一枚小物件，置于桌上推到司晏面前。

是一枚血色玉坠。

当初文离宁愿在客栈做帮工也不愿当掉的东西，对她而言想必是极其重要的，司晏的目光从玉坠移到文离身上，眼神略带疑惑，“文离姐姐，这是何意？”

“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家当，虽说我目前是你的护卫，可等你上了私塾，我不便随身前往，尽不到护卫的职责，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你们江湖之人，都是这样……这样毫厘分明吗？”听到这段话，司晏笑着摇头。

司晏用手指将玉坠移到文离的位置：“我虽是个外行，但也能看出文离姐姐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让你当护卫本来就是屈才，我又怎好收你的东西？”

“不妥——”

“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想些赚钱的法子，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别的事，文离姐姐就不要担心了。”

薄唇轻抿，文离的神色有些执拗，没有收回桌上玉坠的意思。

没想到文离寡言清冷的外表下，藏着未经事世打磨的孤直圆钝。

“这玉坠价值连城，要是丢了岂不可惜？”司晏起身捏起玉坠，用衣袖擦了擦，双手递到文离眼前。

见她还有几分不愿，司晏拾起她的手，将玉坠放入其掌心。

“文离姐姐若觉得过意不去，那就随我出门购置东西。”

司晏倒没再观察文离的反应，而是拿上碗筷，去了伙房。

握有玉坠的手心，数次舒展又拢紧。

最终，文离一声轻叹，把坠子再次放入内袋。随后，她也拿上碗筷起身去伙房。

二人简单拾掇一番，一刻后，便立在了小院门口。

前些日子为了寻何氏，司晏没有仔细考虑后续的安排，如今有了一点眉头，她才有精力思考接下来的事。

她们此次出门，是打算添置一些生活必须品。

首先去了趟菜市街，不仅买了一袋大米和一袋面粉，还买两块肥瘦相间的猪肉，算下来一共花了两百文。因为东西太多，便叫了辆牛车。

车轮压过路面，印上雪色的车辙印，摇摇晃晃的车里，司晏和文离并排而坐。

文离坐下时双腿与肩同宽，腰腹直而端正，整个身躯丝毫不会因为牛车的前行而晃动，与其说是习武对体态的塑造，不如说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自然而然的习惯。

文离的姿势既不像男子那般刚硬，又不如世俗规定的女子那般拘谨，她生长的环境，想必是舒展而自由的。

司晏当初替文离付钱，自然是存着私心，她原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