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司晏的问题一出，方才还动作利索的大丫，一下冻在原地。

她设想过司晏可能会问些什么，可没想到提的竟是她娘的事……

捏住被角的双手松了松，大丫转身面对司晏，身侧的两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许久才吞吞吐吐地答道：“我，我的，娘亲，在我，我小的时候，就，就，就去世了，我，我只知道，她叫，叫木小蓉。”

“别紧张，”司晏抽出一旁的凳子，“你既然摆脱了原来的生活，何不换个新名字。”

“我……”

“吱呀——”文离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去泡壶茶。”

司晏出声叫住她：“离姐姐，帮忙捎点碳过来吧，这屋里怪冷的。”

文离未答，只是随手带上门。

听见司晏说冷，大丫才反应过来，她忙转身，朝窗户走去。

“不用关太死，太闷了不透气。”一旁的司晏提醒道。

大丫一边阖上窗页，就听见身后传来司晏不紧不慢的声音：

“既然你爹不待见你，你何不随母姓？‘木’姓好，坚韧不拔，向阳而生……就叫木昭昭吧，昭取光明之意，以后我叫你昭昭可好？”

小童语气轻柔，笑起来时，嘴角弯弯，这时才显出几分孩子气。

木昭昭，大丫在心中默念，或许是受了司晏语气的感染，她觉得这个名字格外好听。

“把曾经的一切忘掉，带着你娘的那份活下去吧。”

“……好。”

*

午时过后，司晏倒也没闲着。

她找人打听过了，要想被府衙聘用，得有官方书院的推荐。

沛都的经济发达，教育水平自然不差。沛都的苍澜书院是五大官方书院之一，教学授课的夫子均是学术成就极高的大儒，书院风气清正严明，为周国培养了无数人才。

而入书院的基本标准，考生得考中童生。在官方书院报名后，进行岁试，岁试通过后，才有资格进入书院学习。

司晏现在什么也不是，只能先去私塾就读。

趁着时间还早，司晏让木昭昭留在府上，她和文离坐车去了书院附近的文街。

文街，顾名思义，就是以书肆，字画，古玩，文房四宝为主的商市街。

年关已近，街道巷子渐渐燃起节日氛围，无论是奢华的金银铺，还是茶饭店，都换上了崭新的红皮灯笼。店铺的伙计们卖力吆喝，热情地迎来送往。

与主街的熙攘热闹不同，越是靠近城东的书院一带，则越为宁静。即使四周书肆里的学子来来往往，也并无吵闹之感。

车夫把牛车停在一旁，司晏让文离在车上等候，她独自下车，选了一间较大的书肆，掀帘而入。

像司晏这样启蒙的程度，以四书五经为主。

“这些一共二两银子，”徐掌柜算好价钱，忍不住加了一句，“您……全都要吗？”眼前这小孩衣着普通，徐掌柜担心她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价格怎会如此之高？”九本书居然要二两银子?

徐掌柜显然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他不快地回答:“你去别的书肆问也是这个价，我们家的店在这条街开了多少年头了，难道还能乱收钱砸自己家招牌不成?”

司晏捏着扁扁的荷包，垂眸说道:“小子不是这意思，小子家中微寒，未曾在家乡见过这样气派的书肆，是小子见识太少，希望掌柜的不要介怀。”

司晏口中这般情况的学子，徐掌柜的确实见过不少，看司晏的道歉还算诚恳，他的态度也软和下来:“在沛都就是这么个价钱，印一套书得找人刻一套模板，还要选合适的纸，这人力钱加上材料钱并不便宜。”

听到“刻模板”三个字，司晏眼睛亮了亮，她翻动书页，仔细观察书里的文字，抬眸说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有手抄本吗？”

“自然是有的，你要几成新的?”徐掌柜从一旁的竹筐中挑出几本递给司晏。

司晏选了八成新的，结账下来，竟然便宜了一半。徐掌柜说若是她书法不错，他可以以每本五十文的价格收购，司晏自是答应。

后来她又买了些笔墨纸砚，所有的花费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三两之多。

司晏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把最近的花销都仔仔细细算一遍，包括房租和庆阳县的支出。五十两银子用到现在，大概还剩三十两。

按照她目前的花钱速度，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花得精光。

司晏捏着下巴思索，目光落到对面的文离身上，看着文离的暗纹直裰，司晏晃晃脑袋，把视线移到另一边。

文离身上的变数，可不比她少，以她们现在的关系，自然不能牵扯太多。

司晏撩起帘子：“师傅，劳烦您去趟附近庄夫子的住处。”

“好嘞，小郎君坐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