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黎初命人备了精致美味的糕点茶水，用以招待雪莲。

小姑娘进来时有些拘谨，身子板得直直的，虽低着头，但黎初始终留心着她，不难发现她投过来的视线。

待她恭敬地行完礼，黎初方拍了拍身旁的圆凳，言简意赅：“坐，先吃点东西。”

既不热络，也不过分生疏。

她没让雪莲坐在往常的书案对面，而是选择了一张温馨的紫檀木圆桌，配了四张圆凳。桌面正摆放着仙侍刚上的点心，因一直用灵力温着，故仍似刚出炉般冒着热气。

黎初挥退侍者，本想让同雪莲一道的洛渊也暂且回避，可见小人局促地坐在那，也放不开手取食物，又改了主意。

“你也先吃点吧。”她示意洛渊坐在自己对面，雪莲旁边。

说罢自己先取了一块品尝，就着茶水，状似无意地做着示范：“这些糕点的配方独特，除了在南天少数地界，其他地方可一般吃不到。我因想念那一口，故会带着几名南天厨子随行。”

雪莲将信将疑地拿了块嚼了一口，两颗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亮堂起来。她几口咽下去，顿觉噎得慌，一只纤细的手适时递了杯水到她手边。

她一连灌了好几杯。

黎初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跟天界的食物味道完全不一样？”

“差太多了。”小姑娘想到了帝君给腾蛇和她吃的那些玩意儿，嫌弃地点点头。她在南天吃过好的，尝试一次后便怎么都不肯碰了，毕竟仙神不靠五谷杂粮。匪夷所思的是腾蛇居然还吃得下去，雪莲当时都有些可怜他了。

“为什么仙界吃的和南天差那么多？”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其他方面都差不离。”

“因为我在南天推广过一些美食，”黎初故作神秘，“但有些工序繁复的，比如今日这些，依旧只有少数人会做。”

“为什么不在天界推广？”话题就此打开，小姑娘的疑惑一个接一个。

“嗯问得好，我也没想过为什么。”黎初动了动几根手指，依次敲击桌面作沉思状，实则借道瞥了洛渊一眼，意思很明确——

你可以走了。

洛渊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她用完就丢的特性如今是连遮掩都不肯了。

当然，最后他还是识相地悄悄离开了，就是事后得要些补偿。

时光何止改变了她，也改变了自己。

曾几何时，他哪会算计这些，但南天帝姬，逼得他不得不计较。

雪莲没发现身旁人的离去，只双眼亮晶晶地继续等着黎初的理由。

“嗯——因为后来我太忙，”黎初慢悠悠地给出真假掺半的回答，“没空做这些了。”

前世长年独居，加之对吃的颇为挑剔，中餐西餐点心，网上食谱一大堆，获取信息如此便捷，凡是喜爱的菜品，她均有涉猎。早年在南天她空虚度日没有归属感，才凭着记忆捣鼓这些吃食。那时没多想什么，只想在满足自己的同时，改善下穿越后的饮食水平。

但当权势后来居上，并有厨子学会了做法，口腹之欲已满足，她很快就顾不上这些。若现在再问她做法，脑子便只有个模糊印象，要再上手，只能一步一步重新学了。

雪莲不满意“太忙”这个理由：“可以吩咐其他人去做呀。”

没料到她脑筋能转到这儿来，黎初继续敷衍：“我的下属也都很忙，他们有更重要的事。”

雪莲满脸不理解，不明白堂堂一个帝姬为何拨不出人来干这事。

因为当初就算在天界推广，也不能为她带来太多利益；而现在，私心让她只想独占本就属于她的秘方。

“听说你不喜欢学医理？”黎初跳过刚刚的话题。

雪莲被问得有些羞愧，父母生前一直希望她继承衣钵，可她的确不大感兴趣。求救地看向另一边，却发现洛渊竟然不见了！

“他有事先走了。”有事，黎初的万能借口，“别紧张，我就随意问问。不喜欢很正常，没有孩童必须实现父母期望的道理。”

“啊？”雪莲张了张嘴，“这可能会被指责不孝。”

黎初拧着眉问：“谁指责你了？”

“没人指责，只是和腾蛇一起习的课业上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孝女典型代表——南天帝姬忍了忍，才克制住激情输出，寻了句温和的话减轻小女孩的负罪感：“尽信书，不如无书。”

雪莲仍微张着唇，好似不知说什么。

“不喜欢医，那你喜欢学什么？”

雪莲垂首思考了一会儿，才迷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黎初：“……”

无人说话，室内有些沉默。雪莲坐立难安起来，视线扫到桌上的吃食，劈手拿了一块低头啃起来，仿佛吃能缓解她的紧张。

“你喜欢腾蛇吗？”话出口觉得有歧义，黎初又改道，“你喜欢和腾蛇一起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