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女不跟男斗,黎初当没听出他弦外之意,继续循循善诱柏麟:“帝君想必清楚当时那条选拔命令只能继续吸引一些普通仙娥,这未免太守株待兔,我便决定主动招揽游说那些我觉得不错的人选。不过那时我并未有太多实权,一开始游说成功的大多也都是些边缘职位的女仙,比如舞姬。”
柏麟眸色微闪:“亲自游说舞姬,未免……”
“未免有失帝姬身份是吧。”她接上他未尽的话语,缓声道:“那我再斗胆请问帝君一次,您如今为何还愿接见我这忤逆犯上之徒?”
致歉消除不了柏麟如今对她的芥蒂,时日一久,他心中的刺恐怕只会越扎越深,她目前只好另辟蹊径,以减缓这刺生根发芽的速度,但愿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拔除。
柏麟沉默,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毫不避讳地提起那日之事,此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对峙的状态,互不退让。
可这次黎初选择退步:“我自是不敢把自己同帝君您相比,但那时,我急需向仙族证明此法可行性。我发现,很多舞姬对灵力的控制能力都非常突出,还有织女也是。”
亲自找舞姬怎么了,人家也是正正经经当职的。
“这便是自你来天界后,经常流连于礼乐司的原因?”
自她掀开真面目后,柏麟就觉得传闻中的音律舞蹈着实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眼下是找到原因了。
“算是吧。”
柏麟帝君很在意她在天界的行踪,黎初顺势认了这个猜测。她的主要目的虽是这个,但其实也有一些其他成分在,九天仙女,个个容貌怡丽身段曼妙,观上几舞,岂不解压?
“礼乐司的舞姬都非常出色。”既已提到这个,她抛出她的下一步打算:“如若天界女仙知晓南天仙族女将的话,她们从军的意愿可能会加强。容我自荐,还请帝君任我为面试官,并独立划拨一块女仙征兵处,避免其他士兵的侵扰。”
“帝姬这是在质疑天界将士?他们训练有方,怎可能做出此等丑事!”柏麟又被这话中的隐射之意激起几分怒火,她是天道派来让他过“怨憎会”这一劫的吗?!他只觉近期心中仿佛埋了座活火山,时不时便要喷发,喷发的时机就是与她的会面!
“我自是相信他们品德,指的侵扰也并不只单单体现在行为。有时候,他们一句无意的贬低,甚至一个无视的眼神,都可能让一个未来优秀的女将退缩。”
“既会因为这种无谓的轻视而退缩,便只能说明她们并不适合成为士兵,更遑论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刨除出现此种现象的前提,直接以结果论,社达调调出现在此弱肉强食之界再正常不过。
可仙法的存在,某种程度上解放了仙界生产力,然仙界居然仍同那人间一般,观念大差不离;她现在还要为身怀各路绝技的“弱势”女仙争取权益,究竟为何会产生如此混搭的社会结构???
“我身为一界帝姬,自小被教导要贤淑有礼。”她以自身作为切口:“除开修行,桓深小时候学的是兵法政论,而我一开始学的主要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虽后面在我的要求下这些都换成了桓深那一套。”
“南天神君常被教导要拼搏抗争、开拓进取,但却极少对女仙有此等要求。当然有时也会出现这类女仙,但通常他们都要先评估下她们的实力,若实力不济,明里暗里的嘲讽却是怎么都少不了。”
“实力不济者被讽怨不得旁人,不分男女。”社达份子柏麟再度发言。
黎初无奈:“可如若嘲讽她的仙家里,有很多实力都远远不如她呢?”
“怎会?”
“怎么不会,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她就要经受住比男子多得多的考验!”
“她每一个决策都会被各方人马反复驳斥怀疑,她私人生活的每一项举动都会被无限放大。她做了对的决断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可一旦犯错,便四处充斥着她不适合高位的进言,哪怕她的父尊,偶尔也会以怀疑的目光评判她。”
“桓深爱好风花雪月他们只盛赞他风流雅致,我流连舞乐往往只得一句不堪大用;十件事,桓深只要成功几件便能得到肯定,而我哪怕只错一件,之前九件的成功他们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帝姬你——”柏麟心中惊讶,意识到她方才说的竟是自己,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妄议帝姬,南天仙族难道不处置那些生事之徒?”
黎初:“……”
和古人对话真是既心累,又能有各种新发现:比如现在明明在说普罗大众对女性领导者的过分审视,容不得她们犯错,对男领导者犯错却往往包容得很;而柏麟却把重点歪到了君臣纲常上来。
不愧是当帝君的!
这么称职,奖励您一朵小红花!
她想马上结束这场鸡同鸭讲的交谈,可现在是在人家地盘,想要他同意只能继续对话。她不由伸手扶额,却在伸到一半时硬生生收回,免得这动作又惹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