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毫无意义

入水的感觉并不好受。

河水是湛蓝湛蓝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刺骨的光亮，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冰冷的流水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口鼻，想要将肺部里面的最后一丝氧气排除体外。

这并不符合他的死亡美学，太宰治想，他最讨厌疼痛了。

暂且忍耐一下吧，比之不知何时才会终结的痛苦，这不过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然而，这短短的一瞬却持续了整整十多分钟仍未结束。

久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随之而来的苦痛。

少年湿漉漉地从河底爬了出来，骤然离开了水面，他还有些不适应，眼前模模糊糊地泛着一层白。

下次一定要找到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太宰治这样想到，他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直到他又一次地踢到了那个柔软的生物体。

这算是缘分吗？

太宰治嗤笑。

这个世界可真是讽刺啊，有人拼命挣扎着求生，却求生无门；有人身心俱疲地求死，却求死不易。

太宰治的心底倏尔涌上了一股厌倦。

不想再看见。

不想再思考。

不想再活着。

少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闭上双眼，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传来了少女有些微弱的心跳声，好像这样就能随着她去到彼岸深处。

好像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太宰治突然想到，《完全自杀手册》里还有一种死法，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殉情。

比起无论是自杀，他杀，病死或者说是意外身亡这些死亡方式，“殉情”似乎温情得多，也浪漫得多。

也是，两个人的相互奔赴听上去的确比一个人孤独死去要浪漫温馨，或许也能够让人充满着期待感与幸福感死去也说不定。

但是，太宰治瞥了瞥旁边的少女，脸上毫无意外的是失望。

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殉情对象。

她心中拥有的只是对生存的渴望。

“那可真是可惜啊。”少年低低地叹道，声音轻飘飘的，如同随风飘散的鸟羽，很快便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还是不能理解她。

存在毫无意义。

生命是如此单薄，脆弱得可笑。

看看擂钵街就知道了，到处是因为战争死去的人的尸体。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在活着，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时空也永不会为人停留。

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冷漠，不近人情的。

那些死去的人什么都不会留下，只会在时间的洪流下被慢慢遗忘。

“为什么在见识到这个世界残忍的真相后，还会坚持着想要活着呢？”声音依旧低低沉沉的，好似带着无尽的伤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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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森鸥外看到十四岁的太宰治拖拽着一具尸体回来的时候，他是诧异的。

“太宰君，你是和这具尸体有什么仇吗？亦或是说你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这样变态？

森鸥外一整个震惊住了，难道是自己的放养方式有什么问题？他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要暂且延后自己的计划，多花点时间来观察观察孩子的成长状态。

“哦呀，真不愧是肮脏的大人呢，”太宰治轻嗤一声，毫无怜香惜玉地将尸体摔在地上，“这可是活人哦，她还活着，活着！”

活着？

这下就连森鸥外也是确确实实的惊讶了。

他连忙走到“尸体”的旁边检查着这具身体的状况。

纵然女孩依旧活着，但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到处都是被火焰灼伤的伤口，森鸥外随后拨开女孩的双眼，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聚焦，呆滞的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只是在强光的刺激下依旧无意识的落下了两滴泪滴。

“真是旺盛的生命力啊。”

饶是在战场上见到过无视生命逝去的森鸥外也被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打动了，脸上露出了狂热的光。

但森鸥外依旧可惜地叹了口气，“没救了。”他说。

即使能够救下来，她的未来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上多少，森鸥外心底补充道，更何况，救这个女孩的代价太大了。

他向来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森鸥外突然想到了已经离开的“死亡天使”。

如果晶子还在的话，这样的伤她一定可以一下子治好的，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会这样艰难。

可是很可惜，她已经离开了自己身边。

但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森鸥外依旧会那样做的。

一个人的崩溃，一群人的崩溃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