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狗与主人的龌龊（下）

昭仓树仁的警衔是三等警正，相当于小鬼子关东军中的少佐。小鬼子把脸面很得看重，这一点尤胜于中国人。横田正雄是宪兵队少佐军官，和昭仓树仁的级别相同，按理说就算是再看不起昭仓树仁的为人，也不应该出言不逊，当面相叽，对昭仓树仁这么不留情面。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让昭仓树仁怎么能下得来台呢？横田正雄如此肆无忌惮，原因还是出于二人工作上的从属关系。横田正雄的潜意识里总有一种优越感，那就是防谍反谍以他为主，昭仓树仁只是从属。也就是说，二人的级别虽然相同，但是他是昭仓树仁的上级。他对昭仓树仁没有像对满洲人那样想骂就骂，想杀就杀，已经很给昭仓树仁面子了。

负责哈尔滨地区防谍反谍的，是小鬼子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下辖的哈尔滨宪兵队，主要工作以宪兵队特高课为主。在具体执行时，则大多是由关东军宪兵军官指挥或者协调，哈尔滨警察厅的特务科具体完成。这种反谍管理体制表面上看起来不错，术业有专攻，专事专管，工作效率应该很高。哈尔滨还有哈尔滨的特殊性，不算“满铁”时不常的插上一脚，更要命的是小鬼子关东军的情报部，也就是哈尔滨特务机关本部设在哈尔滨。哈尔滨特务机关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情报工作的主导权，听命于人？好在后成立的保安局局长是警察厅的小鬼子副厅长兼任，不然的话，各个情报机构的工作责任和权限就更乱了。情报工作本来就错综复杂，各个情报机构的特务头子们都是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互相之间扯皮掣肘就在所难免了。

“昭仓君，请息怒！”昭仓树仁身边的高胜寒一把拉住了他。高胜寒笑眯眯的对正襟危坐的横田正雄笑了笑说道：“人家横田课长是好意！他是在批评咱们特务科没有控制好那辆欧诺牌出租车，出租车撞上了马车，这才使得特高课小野少尉的枪走了火儿。唉……须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嘛。咱们特务科在二位厅长的英明领导下，向来是‘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在工作上，咱们向来都是和宪兵队特高课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以共同肃清咱们的共同敌人，也就是‘反满抗日分子’为己任！”

西餐厅内就坐的即使不是满洲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中国人），汉语水平也相当不错。只有横田正雄一个人的汉语水平是半啦咔叽的。高胜寒明显是欺负横田正雄听不懂他的话。尤其是《增广贤文》中一句文绉绉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以及《论语》中的两句“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对于横田正雄来讲更是犹如听天书一般。就算是能够听得懂高胜寒这句话含义的日本人，也都是警察厅的人。哈尔滨警察厅的警察备受特高课的特务欺负，与飞扬跋扈的特高课特务素有嫌隙，面和心不和路人皆知。高胜寒损了特高课的课长横田正雄，他们正乐得看热闹，只需含笑不语就可以了。

高胜寒是土生土长的哈尔滨人，毕业于小日本鬼子的陆军士官学校。归国后，曾在有“谍王”之称的土肥原贤二任机关长的关东军哈尔滨特务机关的“满人侦缉队”当特务，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坏事。他十分崇拜土肥原贤二，侍之以师礼。尤其推崇土肥原贤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不要相信任何巧合，只有不相信偶然，才会发现漏洞，才能找到埋在身边的炸弹。”

也就是说，高胜寒是个城府非常深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欧诺牌出租车在特务科的特务和小鬼子宪兵即将合围的关键时刻，撞翻了四个轱辘马车纯系巧合。更不相信特高课的小野平太郎少尉的枪能走火儿，只不过特高课的人他不敢去查而已。特高课的人高胜寒不敢查，可是，欧诺牌出租车撞翻了四个股路马车的事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负责围捕现场指挥的周毅普是副厅长原田菀尔面前红得发紫的人，很多人羡慕嫉妒恨，就是不敢惹。高胜寒绝不承认他是嫉妒，可对周毅普就是不放心。为了使得整个案件不被周毅普主导，高胜寒密令对周毅普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情报股股长屠鑫铭警佐鸟悄儿的抓了欧诺牌出租车司机和乘客，带回警察厅特务科审讯。他要搞明白，欧诺牌出租车有什么问题。

高胜寒的话说完之后，西餐厅内立刻鸦雀无声，横田正雄眼镜后面透着狼一样凶光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的问道：“高桑，你的什么的说话？‘暖’的、‘寒’的什么意思得死嘎？”

高胜寒笑眯眯的正想胡诌八扯的忽悠横田正雄一顿，原田菀尔却不愿意让横田正雄过于出洋相，他伸手摆了摆拦住了高胜寒。原田菀尔强忍住笑，对横田正雄说道：“横田君，高科长是跟你讲了一个中国古时候有一本书《增广贤文》，还有一本书《论语》中的典故，意思和王厅长说的‘祝皇军大东亚圣战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武运长久’意思差不多！”

若论城府之深，别说比原田菀尔，就是高胜寒，横田正雄也大为不及。但是，他可不傻。在众人的窃笑声中，横田正雄心里清楚原田菀尔没有说实话，顶多就是在和稀泥。只不过，在西餐厅里的都是警察局的人，没人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