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秀才
“小十三,你好点了吗?”杏儿微笑着望着我。
我点点头,“我可不小了,我都二十出头了。”差点没说,我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
“才二十岁,还说不小。”杏儿点一下我额头,“论年龄,你该叫我什么?”
“最多,叫个姑姑吧。”我想到了杨过和小龙女。叫姑姑,还好,还有机会。
“姑姑?太老!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我叫我什么?”
“神仙姐姐!对,神仙几百几千岁事属寻常,统称姐姐尚不为过。不过,那姐姐妹妹的,有点太酸,跟贾宝玉似的,我就愿意叫你杏儿。”
“嗯。”杏儿笑吟吟地,“不过,如果做了神仙,这世上的人是不是就不再跟我们为难了呢?”
“那些俗世的人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去跟神仙为难。”
“哎,那我若是神仙该多好。都为天地造化蕴育,都有非凡的法力,都生活于这天地之间,妖跟神仙为什么又有区别呢?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倒不易回答。就像人间的王候贵族,他们一出生就注定血统高贵高人一等,而大多数人生于平民之家,生而即是卑贱,奈何!”我想到了自己。
规矩!这就是规矩!
定这些规矩的人掌握着权利。而支撑他们行使这权利的则是暴力一强大的武力。
我不由抬头看一下天。那天黑漆漆的。黑漆漆的天后面是满天神佛!
虽然看不见他们,却让人觉得心生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还有那些皇宫巨室富丽堂皇的宅院后面,后面是无数的刀斧,无数张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天上,好生郁闷!这地上,更加愁烦!我去,让老子不开心,老子却只能压抑了再压抑,忍了再忍。
我无言。“杏儿,别想做神仙了吧,我们就只做个普通人,我们不去招惹别人,只求平平淡淡安安稳稳,闲看花开花落,笑对云卷云舒。就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
“好,不做神仙也罢。”杏儿一笑,和衣卧在火堆旁,“我要睡了。在梦里,每个人都是神仙,而且谁也伤害不了谁。好了,祝你也做个好梦吧。”
我微笑着用力点点头,也合上眼。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面前一道大河,河上漂荡着一桅小船,船上一个白衣秀士在铮铮从从地弹着琴。
这日下起了小雨。我手中无伞,和杏儿站在一株大柳树下暂避。
“船家,我们要过河,麻烦撑船过来。”我冲小船张手大喊,言语甚为客气。
艄公撑了船过来,在船头上搭了木板连通对岸。
我扶杏儿上船。
甫一上船,却见一把油纸伞及时地为杏儿张过来。
我惊愕抬头,见正是那白衣秀士,生得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娘炮,却故作才子多情,酸溜溜地,目含深情地望了杏儿。“娘子小心!”伸手欲搀。
杏儿略侧一侧身避过,随意地道:“谢了。”顾自拉了我的手坐到船尾。
小白脸略有些尴尬,把伞递过来道:“春雨最是寒凉,娘子小心伤风感冒。在下慕容夏丹,赶考的秀才,诗书满腹,亦懂琴曲书画,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与娘子荒江相逢,实是有缘。”
这小子是当老子如无物了吧,若非杏儿在侧,老子早一脚把他踹河里去了。
“谢谢。”杏儿不以为意,接过伞来,张在我头顶,依偎在我怀里。这把伞刚好够为我两人遮蔽风雨。
慕容夏丹更加尴尬。
我冲他挥挥手:“那个什么下蛋,到船头接着弹你的琴去。我家娘子喜欢听琴,你再弹个什么'十面埋伏',那文绉绉酸溜溜的曲子听来让人倒胃。”
“愿为娘子效劳,愿意效劳!”秀才屁颠屁颠地迈步到船头,正襟危坐,整整衣衫,平一平气,凝一凝神,双手一抚,又铮铮从从弹奏起来。
“人类原来都这么善良,舍己为人,乐于助人,比我想的还要好。”杏儿说。
“才不,你都不知这小白脸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如果你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试试?这小子才不会这么殷勤,恐避之不及。”我也不拆破,对杏儿道:“杏儿,这连日下雨,到处湿漉漉的,咱们过了河,寻一处旅舍住下,待雨停了再走。”
“我不怕下雨,就怕大风,风大了头会有些晕。不过,你衣服都湿了,也该找个干爽地方烤烤衣服,就依你。不过,咱们还有银子住店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盯了秀才背影,心想:“自有人心甘情愿买单,这头肥羊,不宰白不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