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申冤
这一点,我也想好了。
师父曾传我一招暂遮蔽住妖气的方法,乃用艾叶、桃木、柳枝熬汤,沐浴一日,可暂掩妖气一两个时辰。这三样东西也可随身佩带,能暂克探妖辟邪机关。当日在大荒寺之中,猪十五能避开我设的符咒进入庙中,想来身上也必是佩戴了此物。
我思虑周全,谋划周密,虽甘冒大风险,但亦觉万无一失。
只是难为了杏儿。我本是凡胎肉身,不过中了些妖气,用药物沐浴并不会伤及自身。而杏儿本身就是妖,畏此物如虎,见之唯恐躲之不及,若是用此水沐浴,不但会伤及自身,更需忍受极大痛苦。
但杏儿毫不退缩,慨然道:“既答允了赵大哥,纵受点苦痛折磨又如何!不冒风险,莲儿沉冤又如何得雪!”
哎,杏儿,不但要忍受苦痛,此一行实甘冒大风险!说实话,我实不忍带杏儿犯险。
但看到杏儿坚毅的眼神,我再次妥协了。
杏儿,生生死死我都陪你在一起!你既坚执去做,我好歹也是个男…男子,虽不是什么硬汉更不是什么大英雄,但总不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孤身犯险,不能怂是吧!
那一天,在荒僻野外我熬煮了一大锅药汤,和杏儿各自在一个茅庵里浸泡在药汁中沐浴。
杏儿数次痛苦地低吟。我忍不住担心地问:“杏儿,你能行吗?要不,咱不遭这个罪了,咱想别的法子行吗?!”
我听到杏儿低低柔柔的回答:“放心…小十三,忍这一时,说不定我就脱胎换骨转而为人了也未可知。那样,我就可以长长久久的陪着你…陪着你到大市镇上去,看…看戏听曲,游西湖,逛东岳庙,吃糖葫芦,看杂耍…”
我眼里噙着泪。杏儿,你太傻了,这法子只能遮掩一时,又哪能令人脱胎换骨…何况,为人…为人又有什么好。我宁愿,我来做妖,做妖陪着你。
隔一段时间,我就呼唤杏儿一下。我怕杏儿受不了苦痛昏晕过去。
日头似乎走得格外慢,一点点,一寸寸,逐渐日影西斜,月亮漫上来,从明亮,到暗淡下去。
我昏昏沉沉睡着了。
“小十三,快出来。”
是杏儿在喊我。
我睁开眼,见日头照进来。又一个清晨来临了。
“乘药效发作,我们抓紧赶去大理寺。”杏儿把我的衣衫扔进来。
我赶紧自汤桶里爬出来,揩干净身上,穿上衣衫,走出茅庵。见杏儿已收拾利落,又准备了两个包有药粉的香囊,和两个葫芦,葫芦里装满了药汁。这药汁是在进入大理寺时用的,口服,用以增强药力。
我心痛地看一眼杏儿,杏儿脸色苍白,这一日间憔悴了许多。这许多苦痛可真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她居然能挺了过来。而口服药汁,其苦痛更逾十倍,杏儿却怕我担忧难过,故作轻松自在,脸上仍带着俏皮的笑,想想都令我心碎。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们跨上马,纵驰如风,往大理寺驰去。
大理寺外。
准点上班,朱红的大门打开,一个个身穿朝服的官员鱼贯而入。
一队仪仗簇拥着一乘大轿到得大理寺前。落轿,一个两绺长须身材略胖的官员走出来,挺一挺胸,昂首走进大理寺。
我看其朝服服色,料此人便是虞青天虞怀远,乃将一葫药汁一饮而尽,走出人群,走到大理寺外一面红漆大鼓前,鸣鼓喊冤。杏儿则在人群中静候人犯带来,再相机行事。
咚咚咚!
威武!
一众皂役手持水火棍咚咚地敲着地面。两个衙役将我带进大堂。靠,老子第一次鸣冤告状进衙门,还真有点紧张。但一想到杏儿,我就不害怕了。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虞大人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沉声喝问。
“小人尤十三,受我一个朋友所托,状告吴国舅!”
“嗯?!”闻听状告国戚,虞怀远也不由微一沉吟,“你那个朋友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赵四。死了!”
“死了?为何而死?”
“被吴国舅所逼,状告无门,心生沮丧,投水而死。临死前托我为他伸冤。”
“赵四这案子我大理寺曾受理过,无凭无据,吴国舅称也并不认识翠莲,赵四拿不出人证物证,所以,本堂不予立案。”
“现在证据有了。”
“证据何在?”
“望传吴国舅,一切自然真相大白。”我不想拖泥带水。这药力是有期限的,一旦药力过去,这四下暗藏的辟邪器探妖仪必有反应,那堂上侧首站着两个降妖师,看其衣着装扮,功力都极高深。
只要让吴国舅自己招供承认了有罪,收监后即使他再反供,我和杏儿自有他法再与其周旋,务必让他清清楚楚又糊里糊涂地定罪服法!
我将赵四的状纸材料以及吴国舅的供词一并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