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了

十几年来努力把自己活成“透明”的万山桃一觉醒来，怎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中，以“烟霞区一中建校以来第一个饿晕的高中生”的身份。

校医务室里，唐鹦简单描述了下班主任点名后才发现她的异样和发现她昏倒后全班的混乱。

她没说的是，“万山桃”这个名字先是因为徐恩茂嘲笑“村气”，被全班同学一下子记住，后来再因为她不明原因昏倒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结果发现只是一场乌龙，这个常年默默无名的女生就已经被全班、全高三知道了她的大名。

这个“出名”甚至掩盖了她成为二模进步最快学生的光芒。

“今年还是你这个愚人节玩笑开得最真实！”为了避免对面女生的尴尬，唐鹦故意这样总结了一句。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意思的万山桃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唐鹦，常年麻木的心微微触动，同时也是迷惑的。

触动是因为醒来就见到了唐鹦，她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愿意陪在旁边，一直等到她醒，而且还是唐鹦。

迷惑则是因为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晕倒前恍惚听到的“饿啊……饿啊……”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唐鹦也说她被送到医院好一番检查，结果就是血糖不足引起的昏迷，而且挂了一瓶葡萄糖现在就醒了。

“哎，你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饭?”

万山桃还没继续深入往下想，就听到唐鹦问，她万年没感觉的脸也忍不住火辣辣的，“吃过。”

不仅吃过，还吃得不少。

可是刚说完，她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仿佛就为了佐证她说了谎。

唐鹦则是一脸“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样子。

万山桃感受到很久都没有过的窘迫，她的脸烧得更厉害，这是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了。

不知道是因为在第一个在对她流露“关心”的人面前好像说了谎，还是因为丢脸。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以前的她不需要也不敢有这些情绪。她只需要悄悄地就行。

这个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唐鹦还没遇到过这么闷的女生，这次如果不是她突然昏倒，而全班也就她还算“认识”这个女生，可能到毕业两个人都不可能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而她会对万山桃有印象，还是因为在校外还偶然看见过她一次，实在印象深刻到让她想不“认识”这个人都难。

这个女生平时在班里就像“小透明”，是那种站在你面前也很容易让人忽略的那种，“默默无闻”沉闷的性格是一方面原因，连样貌也是那种一眼望去就容易被人掠过目光的“大众脸”，身高是，身材是，五官也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仔细看皮肤，也没有一般女生的白皙、细滑，反而是黑黄、粗糙的，脸上还有很多斑斑点点，一看就是经常在暴露在太阳下，没做过任何防护。

女生身上最吸引人眼球的反而是她身上那身不合时宜的，廉价的涤纶黑色棉服，就算这样，这衣服看起来也是穿过很多次，磨损很严重的那种。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唐鹦看万山桃半天没说话，主动找话说道。

她也没去深想万山桃说谎的原因，就是觉得这样待下去，两个人都太尬了，便打算找个借口先出去。

“不用了，我没事儿了，一会儿自己去，你快去吃饭吧。”

万山桃难得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话，急忙阻止了唐鹦，生怕继续麻烦别人。

她看出唐鹦想马上离开这个空间的尴尬，一缕酸涩从心的一角探出头来。

万山桃急切的拒绝让唐鹦心里又有点不得劲，但实在不熟悉，以前又没有跟这类人打交道的经验，两个人的相处就她一个人在尬聊，满满的不自在!

最后她还是蹙着眉，出去问医生去了。

“你等下，我问下医生。”

万山桃的那缕酸涩立马又被唐鹦那点纠结的情绪给安抚到，消散了。

万山桃心中的怪异感又冒出来，这么一会儿她的情绪太多！变化太快了！

以前，她不会产生这些无用的情绪。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许多情绪和感情对她都是无益的，趋利避害的本能早早为她选择了一条最利于她的“生存之道”。

她的心也早就生了一层又一层的壳，严严实实的。

但刚刚那些情绪……

“我看看，嗯，她现在醒了就没什么事儿了，如果觉得饿，可以先去吃点粥之类的流食。你们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补充营养都来不及，怎么能不吃饭呢？小姑娘，要好好爱惜身体。”

校医室的那个阿姨医生从外面走进来，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又给万山桃检查了一遍。

校医阿姨没说出口的是，能饿到晕的程度，怎么也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