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他心虚地瞟了一眼程暖阳，见她依旧如初，那点心虚地感觉才放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纠正司机的话语，心中反而升起一种暗自的窃喜。

像是被人窥探到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昭告天下，他一边鄙视着自己的无耻，却也一边暗暗享受这种小小的雀跃。

车停在小区门口，这种隐秘的快乐终于结束。

程暖阳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拉开车门，脚刚一落地，又是一个趔趄。

刚才她掺酒了，刚喝时没觉得，现在倒是排山倒海的感觉袭来，一阵一阵地越来越强烈。

许苏意掺住程暖阳，见她一崴一崴的，生怕崴脚，索性鼓起勇气问道：“要不，我……我背你回去吧？”

声音中有一丝颤抖，随着冷风飘散在空中，虚无缥缈，留下的是他的坚定。

程暖阳抬头看他，一眼便撞进了他眸中的坚定里。

她忽然清醒了些，清醒到能感觉到脸颊的滚烫，能感觉到风的冷意，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短促有力。

还未等她说话，少年就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程暖阳微微低头，看着他的背，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背，她以为他还是小孩，却没想到他的背竟然这样的宽。

许苏意蹲下来，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呼呼地裹挟着他们，好像在看热闹。

背上传来重量，一双莹白修长的手勾住他的脖颈，许苏意屏气凝神，站了起来，双手握拳，穿过她的小腿。

两人都没有说话，程暖阳能听见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她也不知道这心跳声到底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抬头看眼路灯，光晕晃了眼，她下意识地闭紧双眼，视觉消失，其他的感觉走黑暗中无限放大，她甚至能感觉到许苏意透过大衣传来的温度。

“啪嗒。”

声响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安静，程暖阳睁开眼，脚上的寒冷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小声道，“我的鞋……”。

许苏意回身捡起程暖阳的鞋，沉默地握在手里。

程暖阳正暗暗惊叹许苏意远比看上去强壮不已，一声“啪嗒”再次响起，她的另一只鞋也掉了。

程暖阳听见许苏意的一声轻笑，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她丢不起这个人了。

程暖阳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小腿上越来越紧的力量无声地告诉她许苏意的回答。

许苏意捡起另一只鞋，“快到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心里却期望着远一点，再远一点。

看着电梯快速上升的数字，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慢悠悠的老电梯也是有优点的。

到了门口，程暖阳趴着许苏意的背上，看着他按出密码，心理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一会儿进去了就直接进卧室，这有啥的，不久背一下嘛，她也不是十八九的小女孩了，明天一醒，就照往常一样自然。

程暖阳这般想着，刚一起去，她就从许苏意的背上下来，光着脚快速说道：“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突然传来许苏意的声音：“等一下。”

许苏意走过来，慢慢蹲下身子，把一双拖鞋放到程暖阳面前：“地上凉。”

“有地暖。”

程暖阳说完，就意识到不妥，她挤出一个微笑：“晚安。”然后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许苏意的视线中。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许苏意忽然想到那瓶安眠药。

也不知道她今晚睡得怎样。

……

翌日一早，程暖阳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客厅里飘满香味，她突然就觉得饿了。

“昨晚睡得好吗？”

听见许苏意的声音，程暖阳不假思索地回答：“还行，回去洗漱后，躺下就睡着了，一睁眼就是天亮了。”

她对上许苏意的黑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就是……关心一下。”许苏意含糊其辞，走过来将一杯水放在程暖阳面前：“这是蜂蜜水，你昨晚喝了很多酒，喝这个能舒服一点。”

“谢谢。”程暖阳喝了一口蜂蜜水，温润的感觉从喉咙划过，就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她昨天的记忆。

天呐，我昨晚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