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得没有错，她确实不想活了，一年前她的丈夫上山劈柴被野兽咬死，她便成了寡妇，带着年幼的女儿在这小小的村落里举步维艰。

最开始，热心肠的村民们常常接济她们母女，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后来，村中的媒婆总是来劝她，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又带着个孩子，还是要找个依靠。她从小便长了一张讨人喜爱的漂亮脸蛋，如今丈夫死了，村中的男人纷纷找媒婆来说煤，有要娶她为妻的也有要纳她为妾的，她全都一一回绝了。

她不想再嫁人了，之前嫁给丈夫是因为他是村中最温柔体贴的男子，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因为她迟迟不给他生一个男娃娃对她冷言相向，“这个女娃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家的？”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常对女儿说的话。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其他的男人就更加恶劣了，他们在外面喝了酒或与人吵了架总是怒气冲冲的回到家中，揪住自家女人的头发暴打一顿，女人对于他们来说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装点门面的谈资。

丈夫死后她靠女红能够赚上一些钱，虽然不多但也能勉强支撑她们的生活，她没有什么大抱负，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独自把女儿抚养长大，于是一一拒绝了上门来的媒婆。

她知道，村中的男人已经把赢得她当作了一场赌局。他们变着花样想要赢得这美丽寡妇的心，这样他们就可以成为村中最有面子的男人，而这些讨好和迎合全都无关乎爱。

久而久之，村中的男人发现这寡妇谁也不理谁也不想嫁，于是恼羞成怒，他们用污言秽语攻击她，编出许多莫须有的故事，污蔑她生活放荡不羁，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对这些充耳不闻。

“她是个妖妇，一天天躲在房子里，不知道在对村里的男人下什么蛊呢？”村中的妇人们对自家男人看她的眼神不满，于是闲言碎语就这样传遍了村中。

谣言越传越真，她路过的时候，村中孩子会用石头砸她，女人对她吐口水，男人则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

居然有女人不想嫁人。那她就是个妖妇。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就连她爹娘也这么觉得。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不断的忍让就能让这一切过去，可是这些侮辱却越发的变本加厉，村中时常有男人对她动手动脚，就在刚才，她出门喂鸡在黑暗中被人上下其手，她的心跌到了谷底，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于是寻了一根白绫想一死了之。

就在这样的时刻，一只烂泥似的丑陋妖怪敲响了她的门，想要把她吞下肚。

“你的脸很好看，我喜欢你的脸。”这妖怪还在说着。

“我的脸没有什么好的。”她冷冰冰的回道。

它不明白，它是一只泥怪，浑身上下布满了肮脏腐臭的污泥，没有脸没有形状，它做梦都想要一张美丽的面孔，可这女人却说她的脸没什么好的，她想拒绝它吗？想到此处它有些沮丧。

沉默了一会，它转身要离开，它不喜欢强求别人，这样它就是一只坏妖怪了。

“慢着，”女人喊道，“你当真想要这张脸？”

它用泥缓缓聚成了一个头的形状，然后点了点这个临时的头。

女人看了一眼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儿，对泥怪道：“那你要护我女儿一生无虞。”

“行。”不过是保护一个人类小孩，这有什么难的。

女人似是还并不甘愿就如此死去，她抱起女孩，注视着女孩清澈的眸子，很久很久。

“你要让她寻找她自己的幸福。”

“幸福？”对于泥怪来说理解这个词有些困难，这是一个抽象的词，它不是很能明白人类的幸福是什么。

“不要从小告诉她成婚生子就是她的归宿，教她做个勇敢，顽强，甚至......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姑娘。”

它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甚至在把女人囫囵吞下后还依旧难以理解她所言何意。

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笑中带泪：“你把一盏灯点亮了，千千万万盏灯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