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致郁第六
乌月酬恨得面部表情都有些狰狞。
沈重澜应该感谢他是莱西哥哥,否则乌月酬断不会放过这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他暗暗啐了一口,扯起面皮对沈重澜笑:
“大哥今日也来了啊。”
沈重澜诧然回头:“‘大哥’?你是在叫我?”
乌月酬牙关都要咬碎了,字眼被细白的齿研磨成碎渣,方得放出口去:
“自然……你是莱小姐的大哥,便是我的大哥了。”
沈重澜看似一头雾水,守着乌月酬擦干净了桌子,才施施然坐倒:
“我可不是小莱的大哥,我是她狐狸哥哥。”
“七殿下还有别的事儿么?”
乌月酬后脑某一块儿跳着疼了起来:
堂堂逸国七皇子,岂能让沈重澜当粗使小厮用!
他正要发作,却听莱西柔声道谢:
“有劳七殿下了。”
掌心擦过数根柔软但骨节分明的指,几颗表皮粗糙的小圆球沉沉地坠了下来。
乌月酬垂下眼活动小指,肌肉牵动着掌心微热的小板栗向中心滚了小半圈,不知为何,刚才生出的一点戾气就这么散了。
他五指微曲,包起那几只小板栗: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
正要约莱西,沈重澜这没眼色的东西又横插一杠,跟莱西就书上字句热络地聊了起来。
乌月酬脸色发青,硬是捱到山长进来了才挪开步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学堂内的嗡嗡低语戛然而止。
山长扫了莱西兄妹一眼,见二人并没有找茬的意思,安下心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学。
沈重澜也不去他自己位置上坐着,挨在莱西身边,三不五时地问一句“这是什么字”。
莱西怕影响课堂秩序,回答的时候声音压得很轻,二人脑袋几乎靠在了一起。坐在最后的乌月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手里的笔杆都叫他握得有几分弯曲变形。
上午的课一结束,乌月酬就命人叫走沈重澜,冲到莱西身边开门见山地邀请:
“后日我欲在了了亭宴请大儒赏雪,莱小姐可愿赏光前来?”
莱西眼珠转了一圈,定下来看向乌月酬时盛满了欣喜与真诚:
“当真?”
乌月酬不知从哪儿学来斯文有礼的作态,书卷压在胸前,腰身微微前躬,上半身硬邦邦地直着,无松柏气,却像节朽坏的腐木:
“自然不会作假。”
莱西收拢好笔墨,欢欣雀跃地回:
“好呀,到时候大家都会来对不对?既如此,我可得多去买些点心,好和同窗们玩个尽兴。”
乌月酬:“等等我没……”想叫别的同窗。
后半句被书本叠在一起的脆响拍了回去。
莱西兴高采烈地跑向守在门口的沈重澜,天真烂漫地当着所有书生的面大声说:
“狐狸哥哥,七殿下后日邀请我们所有人去了了亭与大儒赏雪呢!”
乌月酬:……
他没答应!!!
他只想约莱西一人而已!
冬日大雪,群儒怡然论道,中心一小炉煨着热茶——多旖旎的景象。
他只消适时地通过大儒的追捧小小展露一下自身权势,再等风急雪骤时脱下披风,为莱西遮住冰凉冷气。
双管齐下,何愁莱西不会春心萌动!
你叫一堆人来还有什么氛围啊!
乌月酬在心里急得大叫,恨不得立刻捂住莱西的嘴,让其他人别来。
可这样兴许会让莱西觉着是他财力不足以延请众人……
犹豫的功夫,莱西便和沈重澜出去找饭吃了。
乌月酬痛失约会良机,气得肝疼心颤,转头见裴开霁凉嗖嗖的眼神好似讥诮般投来,强行挤了个宠溺的笑替自己圆场:
“小莱真是单纯,哎……”
裴开霁不置可否地轻哂,并未回应,转而与玩伴结伴离开。
乌月酬孤零零站在原地,愈发觉得刚才那句解释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还不如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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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亭立于孤秀山山顶。
孤秀山卧在钤都江畔。
站在亭中,可见冬日江水滞重奔涌,有如一条被群山钳住长尾但意气犹在的大蛇。
乌月酬算得很准。
赏雪宴当日果真飘了细雪,银白飞絮团团簇簇地包裹了仍在与天公抗衡的钤都,像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悼亡。
群儒却不知可是为了讨好乌月酬,对此中凄美无动于衷,笔下歌颂的都是逸国盛世。
至于长洲书院的众学子,个个儿都盘算着与大儒多多交游,最好能在之后的吟诗环节震惊四座进而得某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