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说什么？休妻？”卫青梅修剪盆栽中花枝的手一歪，将一段好的误剪下来。

许秀萱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我父亲可是太医院医官，庆国公夫人气得都病了，我父亲在庆国公府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

许秀萱是上次在柳府善意提醒过卫青梅的闺秀，二人自筵席后多有来往，这次许秀萱上珍宝楼来，跟卫青梅分享了一个大消息。

——唐元基回京后，休了自己的结发妻子邱氏，庆国公府大小姐，指责她犯了七出中的善妒与无后。

“邱氏可真歹毒，自己生不出来，也不让其他人生，竟然偷偷给妾室喝绝育药。女子没有子嗣，就等于后半生没了指望，真可怜。唐少将军今年二十有二，成婚五年，膝下就一个庶出女儿，要不是意外发现邱氏所为，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几时。”

许秀萱碎碎念，邱氏素来仗着家世好，夫君家得重用，没少欺负她们这些小官之女，如今她倒霉了，其他人可不得拍手称快。

卫青梅拿着剪下来的花枝，恍惚想起之前云蔚字字泣血的哭诉，看来绝育确有其事。

也不知道上次一别后她过得怎么样。

许秀萱还在孜孜不倦地八卦：“恶人有恶报，庆国公想和离，少将军坚决要休妻，唐家现如今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庆国公垂垂老矣，哪里比得上唐家。圣上摆明了不想帮他。”

她说得口干舌燥，饮了一口茶后又道：“也真是巧了，三个月前邱氏欺侮你，眼下她就遭了现世报。唐少将军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卫青梅心里快慰：“是挺巧，不光是我，还有那些后院遭了她暗算的女人，都出了一口恶气。”

说罢又想，邱氏固然可恨，但将妾室直接赠与他人的唐元基，行为亦令人胆寒。

一对黑心夫妻，豺狼虎豹。

卫青梅只盼以后都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是好事，不过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许秀萱神神秘秘，说着说着环绕她一圈，卫青梅满头疑惑。

“怎么觉得你脸圆了点。”

“有吗？”卫青梅摸了摸脸颊。

许秀萱取笑道：“江公子走了这么久，你就不曾为伊消得人憔悴？可真真是个没心肝的。”

卫青梅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他了。”

许秀萱甩了甩手上的绣帕，一脸傲娇。

“你知道的，我是个大俗人，不像那些贵女热爱吟诗作画，我呢，就喜欢看戏。尤其是想看你嫁得比邱氏更好，狠狠得打她们的脸。”

卫青梅接着修剪花枝，漫不经心：“你也知道的，我就喜欢现在这种活法。嫁不嫁人再说吧。”

“当真对人家无意？”许秀萱反问。

“就见过几面，能有什么意思。”

许秀萱咬了块糕点，道：“听说江公子赈济灾民时被暴民所伤，现在生死未卜。”

卫青梅“啪”地一声，又剪毁了一枝好花枝。

“你说什么？”

许秀萱吃完，用帕子轻轻擦拭唇角。

“不过大夫已经治好了，现在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伤者只能坐马车，行得比大部队要慢，估计还有半个多月到京城。

圣上感念这趟差事办得好，要给他们升官呢。

哟，你不是不在意，这么激动干嘛？”

卫青梅放下剪刀，转身去打闹她。

“生死攸关的事，怎好用来开玩笑，你这么说话，可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许秀萱直躲，一边耍嘴皮子。

“我不过就是嘴慢点，还没当上齐王府的儿媳呢，就先以势压人，呜呜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儿可真不容易。”

“还不住口，看我不撕你的嘴。”卫青梅气鼓鼓。

元宵就在十日后，按许秀萱所说，看来江玉堂赶不上回来看京里的灯会。

元宵出门看花灯，是每年的习俗，男男女女们可以在这一天出门，如果有遇见喜欢的公子或姑娘，上前打听，再在元宵后找媒婆上门提亲。

元宵如期而至，卫青梅找画师绘制的走马灯，画纸上画的是天宫仙女嬉闹腾飞，这灯转动时，仙女衣带飘飘，在暗处尤其有流光溢彩的效果。

这灯卖得极好，大多被少男少女们买走，用来送心爱之人。

珍宝楼今夜生意大好，卫青梅让大哥大嫂出去好好玩一趟，自己则拉着卫凌看店。

一众人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忙到半夜。

元宵这一天没有宵禁，街上车马水流，往来络绎不绝。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天空炸开，火树银花，地上的人儿欢呼雀跃，卫青梅数着银子，也发出了喜悦的笑声。

忙了不知道多久，楼里的客人总算都离开了，卫凌虚脱地坐在地上，后背靠在柱子上，张着嘴，眼神涣散地看着空中某处。

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