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在手里。
没有了遮挡物,江莺看清楚了李北的模样,双眼猩红,笑得癫狂,几乎直不起腰来,像是被彻底打压垮了的雪中傲松,让人发痛。
怀里的玫瑰花脱手掉在雪地上,花瓣散在周围,奶茶歪斜在脚下积雪里。
江莺眼底微红,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情绪崩塌,陷入绝境的少年微僵了一下,神色艰涩滞灰,笑凝固在脸上,慢慢地消失,闭上眼,没办法抗拒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疯狂汲取养分。
“会没事的。”
“李北,相信我,会好的。”
江莺抬眸望着衣衫外缝隙外的黑夜风雪,聆听着少年不稳定的心跳。
她想。
在她和李北的心里都有一头怪兽。
只有杀死这头怪兽,才可以获得重生。
耳畔女孩儿的嗓音徐徐缓缓,平复下李北那沸腾的痛苦。
李北哑声:“是吗。”
江莺收紧手臂,很坚定地回答:“是的。”
无论如何,她都会握紧他的手,天堂地狱都无所谓,活着最大。
长夜漫漫,拢着寒气,昏暗的房间里,江莺盘腿坐在地上的垫子上,下巴枕在手臂垫上,趴在床边,安静的凝视着陷入沉睡的少年。
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小白瓶的安定。
那些过往该有多痛苦,才会日日夜夜沉浸,无法逃生。
江莺缓缓地探出指尖,描绘李北的轮廓。
在网上搜集的内容有限。
一个热点报道短暂地鼓起热度,又在另外一个清晨消失殆尽。
江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疲惫地闭上眼。
房间外的窗户上牵上一根剑麻绳,挂着倒钩,垂坠着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玫瑰花,透过风声呼啸,碎雪安静与其跳舞的夜幕下,似是枯萎,又似新生。
早上六点半,江莺醒来,愣了一下,环顾一圈,是她的房间。
但,她怎么在床上,竹竿呢?
走下楼,厨房里有光亮,江莺推开门,对上李北寂静的视线,仿佛昨天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他不温不火地说:“早,来吃饭吧。今天周六还有一天补习吗?”
江莺坐在椅子上,拿着勺子无意识搅动小米粥。
半天,她开口:“你……”
“昨天让你受惊了,”李北垂着眸,打断她,“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
李北给她夹了一个包子,说:“我明白,吃饭吧。”
江莺觑他几眼,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喝粥吃包子。
等吃过早饭,李北打着伞送江莺去上学,雪下了一夜,地面积了厚厚一层。
踩在上面留下明显的印记。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司机打开车门。
江莺回头看了李北一眼,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寂静,语气平淡。
“拜拜。”
江莺点头:“拜拜。”
风卷动雪粒,景白的浓厚。
站在台阶上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
唯独看向车里浅笑安然的女孩儿时,有那么一丝波动。
公交车启动,晃晃荡荡地往前。
李北在原地,注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晚上一点多就醒来,把守着他的江莺抱上床,坐在地上盯着熟睡中的女孩儿到天明。
一直遏制,压抑一夜的情绪如同涨潮一般升起,附在骨骼上的尖刃刺进去。
让李北无法正常呼吸,变得麻木厌倦。
周遭环境陷入沉默,冷风四起,林间沉寂,长长路上的雪地上的小一些的脚印被覆盖,走在上面的少年揣在口袋里的手发着细微的颤抖,微弯着脊椎,步子缓沉,仿佛每一步都在走在焰石废墟一般。
回到江北,站在大厅里,李北脸色苍白,鬓角与鼻尖溢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眼前发黑眩晕,呼吸愈发的不顺畅,耳朵里一阵阵的噪音,仿佛李志高就在身旁,掺杂着母亲的哭声,强撑着走到楼梯口,扶着墙坐在台阶上,阴郁低沉的不像话。
窝旁的黑子警惕地盯着劣气疯长的少年,嗓子里发出进攻的呜呜声。
李北瞥黑子一眼,眼底翻滚着浓红。
突然用手指不断扣住喉咙,试图呼吸。
几瞬,冷白的皮肤上,红痕血迹斑斑。
六岁生日那晚,崔眉上夜班,留下他跟李志高在家。
因为他无意间一句好想吃生日蛋糕,李志高暴跳如雷,骂他作死,光会啃爹,屁用没有,跟他妈一样,没有那高贵命。
半夜喝醉以后,李志高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扔出去。
在那条巷子延伸外的泥地,垃圾成堆,气味熏天,饿狗成群结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