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 星火

“你生气吗？你怎么不生气啊？”

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景黛坐在屋檐下，以手支颐，听系统在耳边喋喋不休。

它实在太啰嗦，念叨了大约一万零一十三次之后，景黛终于开口：“我为什么要生气？”

“！”系统卡了一下，好容易才找回大仇得报的愉悦感，“我背叛了你啊！我谋划很久，终于找着一个机会，利用通讯信号延迟坑死了你的肉身，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

景黛嗤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和你绑定的？”

系统曾经是一个宫斗系统，挑唆赵怜怜加害东宫妃嫔，在害死赵怜怜后，又怂恿老皇帝修仙炼丹。

景黛是它的仇人，假意结盟后趁其不备捅死了老皇帝，系统无可依附，这才不得不与她绑定。

之后，在她的胁迫下穿梭一个又一个世界。

自以为背叛成功却发现她毫无被背叛的惊愕愤怒的系统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景黛只是笑，她怎么会信任这个贪恋气运的鬼东西？

她从未对它投注过感情，一边利用，一边警惕。早知它必定会做出这种事，她为什么要生气，好让它享受自己的愤怒痛苦？

系统大为伤心，哀嚎出声，景黛亦毫不动容：“你没有心，如何心痛？”

“……”

系统气愤地隐去农家院落，徒留满目空茫，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无“我”亦无“他”，只有无际无涯的虚无。

景黛只是睡觉，睡得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她在维多利亚临死一博中不仅丢了身体，为摆脱黑洞引力也伤及灵魂——若非如此，她不至于对系统束手无策。

又过了不知多久，系统见始终不能摧毁她意志，再次从虚无中挤出，期期艾艾与景黛搭话：“你想不想看何星昼后来的事？”

“想。”

“求我啊。”

“那算了，不想。”

“……”

系统骂骂咧咧展开屏幕，只见景黛伸个懒腰：“给个凳子，一直睡，腰都僵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

维多利亚殿下拉景黛同归于尽，“胜利号”带着的整支舰队也成为她的殉葬，半人马座战场上只有“勾陈号”成功逃脱。

自此，摇篮星系与半人马星系之间横亘黑洞，阻断帝国舰队巡航。

何星昼在摇篮星系与南十字星系之间寻觅，找到星际海盗团，却发现他们不过是一伙老弱病残——Alpha作为现有秩序的获益者，不会背叛帝国，叛逃至此的只有报酬与付出从不匹配的Beta，和少量付出惨重代价的Omega，后者有的做过死亡率奇高的腺体切除手术九死一生，有的饱受劣质信息素抑制剂折磨。

“勾陈号”加入星际海盗团，几次冲突后，何星昼掐着手心、压下迷茫，神情坚定地成为整支海盗团首领。

这个过程中，涂泥功不可没——早在为玛格丽格研制抑制剂时，她就隐隐窥到了未来的方向，何星昼倾尽一切提供支持，八年后，她终于发明出一种药物。

机械师是最好的机械师，海盗团的所有舰船都经他修复升级，甚至有许多是他利用星际垃圾东拼西凑而成，寒酸，但好用，他因此备受尊敬。

在他们支持下，何星昼向银河帝国全体公民发出公告，宣布自己掌握了将人类彻底从信息素控制中解放出来的方法，呼吁所有Omega、Beta和有良知的Alpha投向她的自由国度。

与此同时，她的舰队悄然驶向每一个人居星球，播撒新的药物与理念。

所有Omega都患上了漂泊症，不，那时候心理学定义已在逐渐修正，不愿成为某个Alpha的所属物不再是心理疾病，而是人生来拥有的自由权利。

而后，银河帝国烽烟四起，叛军像野火扑之不尽。

皇后玛格丽特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重创皇帝利奥波德，皇帝苟延残喘几个月后浑身臭味地死去，已无竞争者但也失去了竞争力的三皇子罗慕路斯勉强即位，帝国在众多贵族的虎视眈眈中风雨飘摇。

何星昼驾驶“勾陈号”正面击败罗慕路斯率领的拉尼亚凯亚舰队，整个银河系都明确帝国即将轰然倒塌的那天，机械师对她说：“Omega生活在黑暗中，整个世界都是Alpha投下的阴影，你是星星之火，带来我们的白昼。星昼，这是你的名字。”

“那你呢，有没有找到你的名字？”

“摇篮星系古老的歌谣称，有一种精神，在地面上凝结成河流与山岳，在天空中则化为太阳与星星。何岳，这是我的新名字。”

他是永远追随星光的何岳。

“星星之火，照破银河，”景黛微笑，“星昼做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系统笑嘻嘻凑过来，“宿主，咱们和好吧。你想不想和我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