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笼包
“我的儿哟,看你找的好媳妇,天天蹉跎你妈,这日子没法过了。”
夜里,齐焕华刚回到家,劈头盖脸的指责就批下来了。
齐老太这些抱怨,他也不想听,习惯性地在家中寻找起陈茹娇的影子。
但直到齐老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从做饭到做事,从家世到性格,事无巨细数落一通,陈茹娇才您悠从孩子们的房间里出来。“你看吧!现在话都不愿意听我讲了,反了天!”
“哪有媳妇对婆婆是这种态度!”
说着,齐老太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齐焕华的父亲死的早,他算是从襁褓时期被
齐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最听不得这种话。
“妈,茹娇不是这个意思。”
齐老太一拍桌子:“那她是什么意思!”
学校里事情本就麻烦,回来还要面对这一家
子的糟心事,齐焕
心头的烦躁也涌上来了,脑袋一撇,他语气强硬。
“茹娇,你来给妈道个歉。”
沙发对面的陈茹娇没动,她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她现在进入到了一种状态,一种浑浑噩噩又无所谓的状态,就算太没意思。
如果齐焕华学的不是机械学,而是心理学。
那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当年约会、送礼,展现一颗真心求来的妻子,是抑郁症的前兆。
但这个年代没有抑郁症。
那叫无病呻吟,叫日子过太好了,吃饱了撑的。
齐老太梗着脖子,儿子没向着媳妇,而是站在她这边,就像‘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是像十年前,儿子还没出村读大学时,牢牢攥在她手里。就算他们现在住上了筒子楼又怎样,这是她儿子赚来的,和陈茹娇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算什么东西。齐焕华又催了声。
陈茹娇没理,从沙发上站起来,弯腰将沙发上的毛线毯抖平整,这还是她搬来这段时间,几个日夜织出来的。“妈有什么意见,明天再说。现在太晚了,房子不隔音,说什么楼里都能听见,街坊邻居都是焕华的同事,不能让我们一家,吵的别人都睡不安稳。都是要脸的。
齐焕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所在。
筒子楼藏不了事。隔壁是和他同期进学校的年轻老师,楼上是专业人事科主任,这要是因为自己的家庭矛盾,闹的人尽皆知,可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学校,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他。陈茹娇转身回屋,齐老太蹭地想要站起来,却被齐焕华手里用了力气按回去。
“妈,我替茹娇给你道歉,”随意扯了个理由,齐焕华只想快点把他妈哄好了,回房睡觉,“茹娇最近出去上班,家里还有商言商辰两个孩子,她忙不过来,有些疏忽的地方,您就稍微体谅下她。”齐老太不乐意了,“体谅她?谁来体谅我?”
握着儿子的手,齐老太长叹一口气,“哪家媳妇年轻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焕华,你爹走的早,是娘大要天地里捡别人不要的谷子,一颗米一粒饭把你喂养长大,我过得不可怜?我可一句话没抱怨过。怎么到她这里,就事事不行?事事瞧不上?她一个老闺女,我们老齐家可没一点对不起她的地“儿啊,你也别怪妈多嘴。媳妇,宠是宠不了的,更何况还是二婚取回来的媳妇,你对她越好,她越是蹬鼻子上脸,商言商辰那俩孩子都被她养成了什么样子?之前还听话,现在和他妈一起与我做对。我看再过几天,估计连你的话都不会听了。”事关自己的亲生儿子,齐焕华的脸色微暗,“我待会给她说说。”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成,说多了反倒成了我在搬弄是非。饿了没?”说起这个齐老太又是一肚子的火,“你看你每天这么晚回来,她一碗面都不愿意给你留,自己在外面又是吃肉又是下馆子,哪里把这个家放在心上了。“我不饿,妈。”眼看又要吵起来,齐焕华抵着太阳穴,从沙发上站起身,“太晚了,您也别折腾了,我扶您去睡觉。”好说歹说才把齐老太送回房间。
齐焕华扯着领结,满身疲倦地走回房间。
能够进入燕京大学任教,是他一辈子的梦想,现在实现了,反倒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成堆的教案和数不清的教研会,让他每天精疲力尽。齐焕华和陈茹娇处对象时,做过一个梦,梦里孩子乖巧,妻子能干,和和美美举案齐眉。别人遇到他,都会羡慕:“娶了个能干顾家的好媳妇”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但现在他却有些摘不懂了,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主卧里,陈茹娇正坐在床上叠衣服,最近降温,薄衣服洗好了收进去,厚棉服洗干净了挂出来。齐焕华说了好几次买洗衣机,但陈茹娇舍不得,塞了棉花的军大衣,吸满水几十斤,都是她一个人蹲在走廊过道里搓齐焕华从外面进来,澡也没洗,直接躺在今天刚换的被罩上。
陈茹娇见怪不怪,“你明天穿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在床头了。”
齐焕华闭着眼,看都没看,唔了声,“我明天要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