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十一年】东宫（一）

光彩于夜空之中渐渐褪去，接连而来的是一片庆贺新年的爆竹声响。今夜无风，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下了起来，如小团小团的冰凉棉絮，落地无声。临照阁内暖炉中的炭火烧的很旺，尽管一直开着窗，屋内的人却感受不到寒冷。也许是因为一直没有冷风吹进来，烟花结束后，宫人们也忘了将窗子关上。萧凝雨最先注意到了窗外的雪，于是手里紧攥着萧渊刚给的压岁钱，自己笨拙的下了凳子，跑到了窗边伸出小手来，想要去接屋外飘着的雪花。“笨蛋，你这样是接不到雪花的，在手上可是会化掉的。”萧裕自恃懂得比这他这新来的妹妹多的样子，有些嘲笑似的骄傲说道。“我又不是接给你看的，它化掉之前我自己看得到不就好了，哼。”没想到他这妹妹毫不退让，呛了这第一次见面就嘲笑她的哥哥。“我就只是好心告诉你一下，不就是说你一句吗，你怎的这么嘴上不饶人。你若是想接来看看，我带你出去，用手捧很多雪在一起做成雪球就不会化了。”“哼，我才不要呢，你方才喊我笨蛋，我可都听到了。”屋内众人，顿时被这俩小大人似的，吵个没完的样子给逗笑了。“裕儿，你怎能说妹妹是笨蛋呢，三公主如何会不知道雪在手上会化呢？偏得你在这里教上一教吗？”王婉茵开口问道，语气中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许是这场面看起来真的是十分温馨，儿女绕膝阖家欢乐的样子，这位陛下的心情发自内心的舒畅起来。“翊儿，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一会儿吧。今夜虽无风，但也要注意别着凉。”“是，父皇。”萧翊起身应声答道。

于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出门去赏雪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玩起来，哪还记得方才的争吵，立即就冰释前嫌欢欢快快的玩在一起了。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里攒雪球的样子，远远看上去就像两只圆滚滚的小兔子，十分可爱。弟弟妹妹玩的不亦乐乎，萧翊则一直站在一旁给妹妹撑着伞。过了一会，萧凝雨应是玩累了，注意到了身侧一直给她撑着伞的太子。“谢谢太子哥哥。”她抬头，脆生生的向萧翊道了谢。“兄长好生偏心，只怕妹妹着凉，我生病你就不心疼吗？”萧裕气鼓鼓的问。他虽与这位兄长，几年里没正经见过几次面。但，萧翊的优秀一直被夫子和宫人们口口相传。萧裕素来将他当做榜样，因此即使嘴上不说，心底里还是很喜欢甚至崇敬这位兄长的。今日没忍住，吃起这个刚来的妹妹的醋来。萧翊撑着伞，微笑望向那远处还攥着雪球的弟弟，“兄长自是也担心你的，只是你跑的实在太快了。”“我不管，我要站在兄长另一侧！”萧翊无奈笑笑，道了声“好”，三人共撑一把伞。宫人上前，想帮萧翊给弟弟妹妹再撑几把伞，却被萧翊示意退下了。小萧裕终是耐不住寂寞，没过多久就嫌伞下行动不便，自己又到处跑去玩雪了。而此时的萧凝雨，开始用她那圆圆亮亮的眼睛，观察起了这个太子哥哥。注意到萧凝雨一直在抬头看他，萧翊柔声问道：“凝雨，怎么了？”小孩子总是有话直说，毫不遮掩，只听她稚嫩的嗓音认真道：“太子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萧翊闻言，似是被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当真？那你二皇兄不好看吗？”“倒是也不算丑，就是...... 就是....... 嗯.......” 她思考了一小会，补充道：“就是像白云山的猴子似的，闹腾的很。”萧翊听到后，终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你笑起来，也好看。”远处的萧裕，并未听到妹妹在兄长面前败坏自己，且把他比作了山野中的猴子，还正开心地和宫人们堆起了雪人。二人撑着伞，走到了一处梅树下。“凝雨，想不想看单片的雪花是什么样子的？”“想。”说着，萧翊轻轻折了一枝红梅，小心地递到了萧凝雨的手上。他弯下腰来，帮着妹妹稳稳地握住了这枝红梅，“你仔细看，这梅花的花瓣处是不是落着几多雪花。”萧凝雨听话的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盯着，然后她看到了几片形状各异晶莹洁白的小雪花。她开心的笑起来，激动地想要伸手去拿，却被萧翊制止了。“这么小，拿在手上，会化的哦。”然后，他又顿了片刻，说道：“就像是你的名字，凝雨为雪。而雪化了，就又会变成雨，落地之后，踪迹难寻......”

过了一会，大约刚到丑时没多久，王钦带宫人们将这兄妹三人寻了回去。说是，大年初一一早还有好多祭祀事由，陛下让他们早些去歇息。回去的路上，萧凝雨没怎么说话，一直紧紧跟着她的太子哥哥。回到临照阁，王婉茵正要带萧裕回翠微宫，眼见萧翊也要告退离开，萧凝雨抢先一步，突然开口道：“父皇，儿臣...... 儿臣，不想回行宫。”“待会儿一早，父皇还要带你一起参加祭典，今夜你自然是留宿宫中。”

“那...... 祭典结束之后呢？儿臣能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凝雨，不是父皇不愿你留在身边。只是，这宫中规矩众多，父皇不愿你被束缚。况且，父皇政务繁忙，也无暇照看陪伴你，万一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萧凝雨看着她的父皇，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什么来。“陛下，若三公主愿意，可以来臣妾宫中。臣妾，定会待她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你有裕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