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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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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氏请了戏班,在打麦场唱了一整天梆子戏,感谢乡党们帮忙。戏场里热热闹闹,唯独不见严澈的影子。一问,家仆说他搬到草房了,要像他大一样守坟。她一愣,很不高兴,心道:“我就算是后娘,也是你娘,你搬到草房,也不来跟我说一声,别人会以为是我赶你去的,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不晓事!”她不由得想起嫁到严家的这两年,自己何曾没有亲亲热热的表现出一个当娘的样子,可这娃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冷冷的东西,教人捉摸不透。只要开平不在跟前,他从来不唤她娘,让人寒心,现今又不吭不哈地搬进了草房。从这事就能看出,这个娃和她的隔阂,这辈子也解不开了。唉,随他去罢,住草房也好,省得大家别扭……

开平走了,严澈到林子里守坟去了,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冷清了许多,风氏时常一个人发呆,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她家祖上也曾有过好日子,可五季时的兵乱,让家道逐渐衰败,那哪能算个家呀,说是“窝”怕都不配,满眼是大大的“贫”字!两间破土坯房,爹娘睡在灶房,一进门就能看到墙壁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霉斑,闻到灶膛里窜出的呛人的烟味,瞅见桌上日复一日的腌苦菜和野菜团子和床上满是腌臜的被窝。姐姐出嫁前,她二人挤在一间小屋,冬天只有一条棉裤,一双暖鞋,谁到别人家担水、到河沟里拾柴才能穿上;家里连买个镜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全家人都是对着水缸梳头;为了省油,家里从未在有月亮的夜里点过灯……这些她还能忍,她忍不了的是做乞丐的耻辱:十多亩薄地养着四张嘴,年年问上户借牛、问官府贷种子,姐妹俩农闲时也做点针指,却还不够那功夫钱;但凡年成差一些,等不到新粮下来,缸就见底了,不得不挨家挨户借粮,不,是讨饭!年年夏秋交税时,她都羞辱的想一头撞死,那里正和耆长回回都像盗匪一般踹门进来,连喊带骂的揭锅盖,掀炕席,爹娘跪在地下求人家宽限,她和姐姐在里屋吓得把头蒙在被子里哭……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她不只一次在心里说,若嫁不到富裕人家,就去跳七星河!

当牙婆来说亲时,爹娘听说严开平有娃,还是去做继室,犹豫不决,她却像拾了狗头金一般喜出望外,偷偷把姐姐出嫁时留给她的银簪子,自己唯一的一件首饰,悄悄塞给了牙婆。老天赐福,她嫁给了开平。虽说她对严澈这个“儿”心里别扭,可还是亲亲热热装出一副亲妈的样子。她清楚,严开平娶她,不光是相中了她的脸,还看上了她家的“贫”,他不想娶个娇小姐,让他儿受委屈。严家是实打实的上等户,良田千亩,牛马成院,积粮满仓,奴仆成群,自己不再是原先那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村姑,而是别人口中的“夫人”、“奶奶”。爹娘再也不用借牛和种子了,桌上的腌苦菜和野菜团子也变成了肉臊子,里正也是先在窗外亲热地唤一声“伯,在屋吗?”有人应,才敲门。

可现今开平走了,她心慌的像踩在云上要掉下来似的。她清楚,后进门的人,原本就有罪,人家都是怀着“看你怎样赎罪”的心思盯着你。开平在世时是堵厚厚的墙,为她挡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和口舌,现今这堵“墙”倒了,她一下暴露在整个严家面前。开平和姜氏这一合葬,等于跟所有人说,她只是个有着“继室”名头的妾,想到这事,她心里就突突跳。

她清楚,自己才二十出头,有着羊奶一般白嫩的脸,细面馍馍一般软滑的身子,身子里那股年青又骚情的血,不时把小腹胀的热乎乎、麻酥酥的,那是在呼唤男人的爱抚啊!可她敢不守节吗?虽说大宋许寡妇召接脚夫,可自己原就不是严澈的亲娘,若是再给他召个后爹,严家能答应才怪!严澈没几年就成人了,他是嫡子,也是长子,开平的家产,都得由他来定夺。自己的娃,原本勉强也算嫡子,可开平跟姜氏这么一合葬,一下变成了庶子,虽说娃身上也流着开平的血,可在家产面前又顶个屁用,皇子们还自相残杀呢!自己若是再给严澈召个后爹,不就更给了严家一个将她娘儿俩赶出门的理由吗?不!她说啥也不会离开这个家,她要把现今的好日月牢牢攥在手里!

三七过后,风氏请和尚为开平做了三昼夜功德,就回了娘家。

爹娘清楚女儿为啥回来,便打发丫婆和丹娃到镇上买肉,三人在屋拉家常。娘坐在炕上纳鞋底,风氏将娘缝的一个布老虎递给娃。

大心疼女儿,先开了口,道:“死的没福自死了,活的还要做人,后面日子长着哩。终不然守个空房过下半世?小祥就转身罢。”

娘拿针往头上蹭了蹭,说道:“看你这当爹的,转啥身哩,这么好个人家,又有了娃,就凑和着过罢,好好把娃拉扯大。你看,乡里守节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大一抬眼皮,说道:“你说得轻巧,日子还长着哩,我若是在你二十岁上死了,你能熬得住?你不到坟上扇土才怪。”

娘把针从一头穿过,从另一头取出,看着爹,笑咪咪的说道:“我一准扇,白天夜里扇,还要带着闺女一起扇。女人嫁男人图啥哩,你是嫌我衣衫上的补丁少,还是嫌我碗里的肉多,我跟了你,受了多少苦,五十的人还成天在牛尻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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