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主子，您为何不说他犯得乃是抄家灭族的死罪逼他就范？”

出了牢房玄右问道。

江无妄回头看了一眼牢门，里面一片黢黑，而在这片黑之中，又隐约有盏微弱的光火明亮。

不以生死相挟，是悉知他不会受挟，此人心中，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

半月前。

江无妄同玄右来到龙山寨山脚下，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坦途，路上偶有零星行人和来往的商队。

二人在一家茶水铺子前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碟小菜，几只菜包，玄右额外给了老板些赏钱，似是不经意地问：“老板，前面就是龙山寨了吧？咱们外地来的，想跟您打听下这过路的规矩。”

江无妄面前看着一杯茶，玄右则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问：“听说龙山寨大当家名叫李弼，这大当家是何许人也？”

“哎，官人，您这可就问对人了！”

因为茶摊前没什么客人，赏钱又给的足，那人干脆将布巾往肩后一搭，毫不见外地坐住了往下说，“要说这大当家李弼也算是个能人，您想，能干掉前任大当家又在两年多时间内拿下沧陵数个大大小小的山寨，那得是多大的本事，正所谓山高皇帝远水浅王八多，盘踞在沧陵的这些山寨哪一个不是十年八载的老寨子，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得是个狠人，硬茬子！而且，按说一提山匪草寇，您想，那都得是些什么人物？可要说百姓对龙山寨有多恨，那倒还真没有，甚至有些还对他们颇有好感，毕竟和之前的龙山寨比起来说的话，现在这龙山寨可仁义太多了......一不抢百姓，二不辱妇孺，只跟过往的商队和达官贵人收点龙信，况且人家还不是白拿，收了龙信还帮着平安护送出沧陵，您出去扫听扫听，哪个山寨能做到这样？是以，大家私底下都称现在的龙山寨乃是‘义匪’。”

大概是说得有点渴，他端了碗自斟自饮又继续道：“您再看——”他伸手向周围一指，“瞧见咱们这做买卖的没有，原来可比这多得多，都是旱情闹得，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有法子做......哈，扯远了，我接着说，算上之前的咱们这些在龙山寨附近做生意的，每月只需给龙山寨交点茶水钱就行，钱也不多，现在不是遭了灾么，山寨直接就把茶水钱也给免了，所以啊，这龙山寨大当家虽然出身草莽，可在咱们沧陵这块儿，提起来那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谈性上来，他继续道：“不光大当家，这二当家也值得一提，大概两年前吧，当时有户富庶人家从北向南经过龙山，赶上二当家下山收龙信，虽然是你情我不愿的买卖，但这龙山寨他既不害人性命也不□□，哎？就是跟你耗，两方倒也没生什么龃龉，只是这户人家小孩儿调皮，耐不住下来玩耍，家里下人一个没看住就从山壁滑了下去，幸亏二当家眼疾手快一下子飞身过去将人捞住，连人带孩子一起摔了下去，好在那山比较缓且有些草树略作遮挡，人找到的时候孩子是一点事儿没有，二当家却折了条手臂，后来纵然好了也是不如往日灵活，干脆就改了左手使刀。”

言语之间不乏敬佩，关于龙山寨江无妄有所耳闻，和这人说的相差无几。

世间如黑白两奁棋，而在黑白分明处，有一条暗线，既可直行，亦可转折。

与此同时，城外的龙山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二当家的，不好了！大当家被困在沧陵城里了！”一个人从门外飞奔进来道。

“什么？”堂中的人嚯地站起来。

“怎么可能？”

“这怎么办？”

“二当家的，我们现在就跟您一起去城里把大当家的救回来！”

“是啊！二当家的，我们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大当家救出来！”

耳边一片叫嚷声，李央忍不住闭目，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进得去沧陵府，救人？怎么救？沧陵府的牢房在哪？大哥又被关在了哪一座？狱中有没有重兵把守？救出来他们又该怎么全身而退？

李央一只手‘嘭’地一声抓在椅背上，半点头绪没有，仅凭这点热血没用，他要的是把人安全无虞地救出来！

“石头，你先跟我下山去探看。”

——

从府衙料理完出来已近寅时，走在寂静的深巷，喧嚣嘈乱都被留在了身后，夜格外的静，只剩下两人轻慢而有序的脚步声，谢九掌灯走在前面，整个人被一团烛火笼罩着，拉出来的影子由短变长，又由长变短。

最初的怒意散了，蓦地想起来自己竟是连一个谢字也没来得及说，他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人，神色悠然，看不出几个时辰前刚刚经过一场生死考验，仗着有软甲便，若是那一匕刺歪了呢？

况且她根本没有义务要替自己挡下这一刀。

“多——”江无妄蓦然开口。

忽地，眼侧一道黑影窜过，黑影攀上了墙头，竹竿哗啦倒了一地，谢九受到惊吓，还以为刺客去而复返，一个箭步躲到江无妄身旁，抓紧了他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