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瑞雪兆丰年。

这场大雪于沧陵是久旱逢甘霖，意味着眼下的灾情待到来年春耕便可缓解，因着天灾与节气，航道不便，漕运也已经停了，所以除却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食，从曲阳与汴塘两地的粮仓征调，可维持到年春，沧陵百姓不至于青黄不接。

谢赐今晨回来，一直忙于分派粮食事宜，怕有人在里头动手脚，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提着袖子瞧热闹来了。

谢九抱着梅瓶自内向外跟他迎面撞上，圣君受伤不方便挪动，日日闷在屋里看文书也是乏味，谢九也日日不落，剪一瓶梅供在江无妄一抬眼就能看到的案几上，还知道修剪得高低错落，有时是三两只婀娜灼灼别有意趣，有时是一大从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未至近处，尤闻远香。

也不知道外面的梅树被她剪秃了没有，殷勤是殷勤的，只是那小太监看他的眼神儿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带了一丝......悲悯？

谢赐进来脱了狐裘氅衣挂在一旁，坐在桌边闲闲打量了榻上那人胸口一眼，面上愈发欢快。

“啧......这是怎么的，堂堂圣君竟然落得这幅模样，出门在外可要当心了，你这是玩命儿的勾当，别一不留神阴沟里翻了船。”谢赐嘴里吐着风凉话。

江无妄也不看他，垂着眸子淡淡道：“那就请你躲远点儿，免得溅一身血。”

鸟惊雀飞，卷落一地残雪。

“水上流声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刚巧胜你而已。”

“幼稚。”

“承让。”

江无妄不欲再与他逞口舌之快，“粮食何时能到？”

“月底。”谢赐懒懒道，接着又补了句，“不出意外的话。沧陵水深，地方官刁钻难缠，遇见天灾更要趁火打劫发一发国难财，这里天高皇帝远，要么拉你下水，要么赶尽杀绝。”

江无妄沉默片刻，若有所思，“不可节外生枝，这些粮食要支撑到来年，汴曲两地的粮食是借的，除了朝廷负担，剩下的要由沧陵承担，今年收成不好，明春首先要恢复耕种休养生息，剩下的只能分三年还清。”

谢赐与江无妄虽然个人恩怨积聚已久，但在公事上不含糊，相反的，虽然姓江的这厮神憎鬼厌，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能人所不能。

谢赐轻呵，将腿舒展地架到另一个凳子，戾声道：“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小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老鼠一日不除，沧陵的粮仓装的再满也早晚被钻空。”

“想要沧陵这盘棋活过来就必须斩草除根，他快出局了。”江无妄神色平静地看着条案上盛开的寒梅。

谢赐挑眉：“哦？这么说是有眉目了？”

江无妄点了点头，不欲多说，谢赐只管督粮事宜，因为还没袭爵，没有正经官名在身，压服不住油滑的地方官。

“走了。”和来时一样匆忙，谢赐一甩衣摆，大步踏了出去。

这厢。

谢九心情复杂的站在厨房里。

就在一刻钟之前，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人生考验。

本来想煮点汤圆在圣君面前表表忠心，她现在亟需增加点儿好感度，常言道从哪跌倒的就从哪爬起来，馅料是现成的，她和了面包成了一个个汤圆，摆好之后她挑了下簸箕，一颗颗圆鼓鼓白生生的汤圆滚进水里，原本咕噜噜的水立刻止沸，谢九满眼喜悦地望着锅里的汤圆，仿佛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然而，一刻钟后。

谢九惆怅地望着锅里的东西发起了愁。

谁料打了个盹儿的功夫，锅里就已经不能看了。

玄右拎着药包进来的时候谢九正跟一锅辨不清内容的东西较劲，见她正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不知道又在作什么妖，紧接着一股怪异的糊味儿钻进鼻子，他捏着鼻子探过身，低头向里面看了眼，遽然一吓，目露提防：“你想毒死谁？？？”

“想毒死你。”谢九面不改色，“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真不是毒药？”他自言自语地嘀咕，满脸警惕地站在一步开外，朝里探了探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谢九忍住想打人的冲动，翻了个白眼，“眼睛不用就捐了吧！”接着揪住他的衣领向前，“快给我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这是我给你家主子煮的......汤圆。”说着到最后两个字也失了底气。

玄右再次往里瞟了一眼，实在不能从那一团黑漆漆黏糊糊的面目全非的膏状物还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泡的东西里找到一丝汤圆的影子。

低头闻了闻，不确定地道：“.....汤圆？”

抬头看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能把汤圆煮成一锅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粥你也算前无古人了。

谢九看着锅里没有半点汤圆影子的东西不想说话，她大概生来就没点亮厨艺这个技能，每次经之手的东西无一例外不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