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庙会遇熟人

温言礼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八月十八那日下午捡到瞎子时的情景。

他没怎么注意刀伤，但瞎子身上残留的箭镞和箭杆规制很普通，根本无法从此处入手追查瞎子的仇家。

江湖中人？匹夫猎户？官宦斗争？

温言礼想到，瞎子这遭估计是私人恩怨，但偌大的京城，恩恩怨怨简直不要太多，他如何能条分缕析得出瞎子的身世背景？

哦，对了，温言礼后知后觉地记起，瞎子的亵衣是真丝云锦，哪怕不是富垺王侯，也是衣轻乘肥之家他当时精虫上脑，又因为真丝对他而言很普通，所以就没细想。

对方能派出弓箭手和刀客追杀，对方身份也不会比瞎子低多少，甚至更高。

时隔两月，温言礼冷静下来才发觉此事不太一般，可京城繁华如斯、富豪仕官云集，瞎子的事儿依然不简单。

再者，瞎子也不一定是京城人，或许来自京畿，或者上京赶考的举子？

他曾对「科举」二字尤其敏感，是赴考士子的可能性不低。

莫非他对瞎子的丁点熟悉感，是因为在考场上见过？

草。

温言礼有些后悔了，瞎子还是适合被牢牢关在小院儿里，春闱在即，乡试及第的举人不少都留在京城，等着明年开春的会试。

万一今晚逛庙会就不幸碰见熟人了呢？

温言礼面沉似水，正想让铁胤打道回府，但见瞎子侧耳认真倾听着车厢外的热闹，脸上泛着笑意，他又些许于心不忍。

“”

正左右为难时，马车停了下来，铁胤抬手轻叩了两声车厢木头，意为「到了」。

这是温言礼和铁胤约的暗号，目的是不让瞎子听出铁胤的声音，毕竟铁胤是他的心腹护卫，不能草率舍弃。

“公子，走吧。”

瞎子握紧竹杖，摸索着躬身离开马车。

温言礼不自觉地上前扶着他，他眉心轻蹙，脑子里还在一心二用。

待下马车见到一派灯火辉煌的热闹，他才自我安慰可能想多了，瞎子的身份还存疑，不应该浮想联翩。

说不定就像他最初以为的那样，瞎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身受重伤的标致郎君罢了。

“好热闹呀，我好像闻到了糖葫芦的香味儿。”瞎子轻笑道。

“”

温言礼吩咐铁胤把马车赶到土地庙前的拴马柱等候。

他先支走铁胤，然后唤来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买下一支递给瞎子，不禁调笑：“你这鼻子还挺灵敏。”

“一般谢谢。”

瞎子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杵着竹杖，温言礼轻拽着他的衣裳，两人并肩慢慢悠悠地逛着庙会。

人群熙攘，街道两旁摊贩不绝，叫卖声与吵闹声交织，远处的土地庙香火旺盛，灯火月光里紫烟袅袅。

小孩子的声音尤其尖利刺耳。

“快看快看，那是盒子灯，好漂亮、好厉害的盒子灯，哇哦”

“你看，那里有舞狮还有喷火、跳火圈、吞剑、胸口碎大石”

“明月桥头的那几个道士还会法术，走，快过去瞧瞧”

瞎子细致体会着人间烟火，心里淌过阵阵暖流，除了在小院儿时公子给予的点滴温存外，这场庙会让他切实有了人生在世活着足矣的感慨，时时刻刻皆是美妙风景。

“你还想吃什么吗？”

温言礼清润的声音飘进他的耳蜗。

“不了，走走就很好。”瞎子始终面带笑意。

温言礼不自觉地轻笑：“这庙会确实办得很不错，但你又看不见，为何还如此欢喜？”

瞎子淡定答道：“我虽然目不能视，但能听见别人的欢声笑语，自然也被感染。”

温言礼瞧见映星河里飘着无数花灯，目之所及美不胜收。

他兴奋地拉过瞎子的手腕，边快走边道：“却儿，我们也去放花灯！”

瞎子“啊”了一声，就任由他拽着往河边跑，他有武功傍身不怕摔，而且他相信公子。

河边竹亭，一对男女在里面卖花灯，展示出来的款式均精致好看。

温言礼站在摊位前挑挑拣拣：“你喜欢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灯？”

“我都行。”瞎子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特别偏好，“你喜欢就好。”

“唔”

温言礼低头挑得认真，身旁还有不少顾客也在挑灯。

他看见一个模样娇憨的白兔灯，蓦地想起「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虽然诗中所指并非大白兔，但温言礼还是一眼相中它，并付了钱。

“公子眼光真好，这白兔灯很受欢迎，就剩最后一个了。”卖灯姑娘接过他手里的钱，不忘夸道。

温言礼笑意清浅，抬眸后笑容却即刻凝固。

他的视线略过姑娘的肩头，看见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