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
融融被叫醒时已近亥时半,迷迷糊糊间瞥见那簇探出墙外的花束枝丫,才算反应过来自己到北州了。
“嗯?”她动了动脑袋,发觉自己还靠在时竞肩上。“几时到的?我睡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我见你熟睡不忍叫醒。”时竞的声音也带层困倦,黏腻好像粘了一层蜜糖壳。“小猫小狗已经安顿好睡下了。”
院子里头安安静静,近夏日,原先爆开的紫藤花也尽数凋零,屋檐廊下显得有些冷清。融融一路上睡了不少,现在被叫醒反而不大困了。
她掀起车帘,却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
“我们家……怎么好像……有点……”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向他描述,便挥手将车窗帘子掀起得更大。
“有点奇怪……怎么红红的……”
融融还担心自己的用词不有准确,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
正如她所言,深色的木质结构房屋屋檐反射出一种淡淡的、奇异的红色,像是红色的灯笼打出的光。风一吹,还幽幽摇晃,忽明忽暗。
这好像有点眼熟……
她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看身旁的时竞。本是想问问他的看法,却觉得身旁的时竞也有些奇怪。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即便车内晦暗不明,也能借着月光体察出一二来。高大的身躯在小小的车内显得有些局促,平日松弛甚至有些散漫的身子此刻挺拔如松柏,未免显得刻意。
“有吗?”时竞没有探头出去,只是瞥了一眼融融手指的方向。微微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融融瞧着时竞几乎与平时无异的微笑面孔不动声色,也全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一手抬着窗帘引进更多的月光,一手撑在柔软的座椅上倾斜身体靠近他。
橙子的清丽鲜气分多了寻常少见的压迫感,叫高出融融不少的时竞不由自主地向后靠,直至贴上车厢内壁,退无可退。
“要不……先下车吧?”
融融先下一点也不困了,连一点点疲惫的苗头都摸不到了。眯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怀疑的气息。
这人是谁?是时竞?可时竞不是个说谎话不眨眼,一丝破绽都不会露出来的老狐狸吗?
除非是在那种越界到几乎无可保留的时刻——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融融撇了撇嘴,借着月光紧紧盯着那张有些慌乱的俊秀面孔。
他什么时候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月色静静陪着二人之间的沉默和无声的对峙,又或者称为融融单方面的侵压最为恰当。
“罢了……”
终于,时竞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外头的月亮正好打在她的脸上,时竞只觉得他的姑娘眼睛分外明亮。
“先下车吧。”
他没有即刻告诉她真相,而是拉着她先下了车,似乎期望融融自己推开门去发现他的用意。
侧门点上了灯,照着深棕的小门上悬挂着的红色梅花枝条分外喜庆。
梅花……?现在哪里来的梅花?
“我们成婚那日所有的门上都挂了梅花,都是今年北州开得最好的那一批。只可惜你盖着盖头,看不见那几簇。”时竞有些惋惜。
“可现在也不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了。”融融震惊,时竞又没有通天的本事,如何在初夏季节变出梅花来。
时竞没应答,只是目光远眺。融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巍峨雪山为夜色所笼罩。
“不是什么难寻的地方,只是多花些价钱。”他笑笑,眼神又重回到融融脸上。“但毕竟时令摆在这儿,总比不上那时的花。”
“南州没有那样大的雪,自然也没有如此艳丽的花。”融融握住时竞的手掌,顺势推开了侧门。
她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在观明院内一切光景时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喜庆浓烈的颜色。金线银丝绣上的红绸红缎,映着灯盏的光晕显现出梦幻斑斓的颜色。已无花束的紫藤花藤上坠上了铃兰状的紫色琉璃小风铃,随夜风轻晃,如溪涧流淌清脆动听,远远看去犹如盛开一片的紫藤般。
这声音她在无所事事等待着命运的煎熬时刻听到过的。
一模一样的声音。
时竞见她呆愣在原地,内心也有些忐忑。又察觉牵着他的手略略松开,便更为紧张,开口解释她眼前看到的一切。
“北州那夜……”
刚刚才说四个字,面前愣神的姑娘面上就同火烧般变了颜色,连盈盈握着的手都变得滚烫起来。眼神飘忽,四下张望。若不是双手被时竞握着怕是要扑上来捂他的嘴了。
见人害羞至此,时竞也没有再往下展开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