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京都前，还剩下几个月时间。

这阵子淩泰整日里都很忙，忙着清点死伤者以及料理阵亡将士的后事，忙着调整和巩固边城防卫，忙着和西原北烈交涉等等。

才和平了几年又打，打完又将和平几年，兜兜转转，淩泰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次缔结合约的时候。

淩泰也不知道这次的新合约能被遵守多久，他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战场胜利者是谁。他只知道，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其他的，历史终将给出答案。

淩林很识相，这段时间没怎么去找父亲，他知道父亲忙事情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被打扰。

淩林有空就自己找个地方练练武，有时就坐在高处，看看这边关的风物。

逢休沐时偶尔和营里一起休沐的朋友去郸城逛逛。

郸城不大，但人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走贩、驼队、马帮等等都聚集在这里，东西琳琅满目稀奇古怪。

西原的买卖的一般在西市，北烈的东西在北市，东市是东昭的地盘，中间是官府关衙，南边是供八方来客休息、娱乐的场所的所在。这些场所的老板来头都不小，来自哪国的都有。

一日，淩林和三胖在西原的西市闲逛，到一个拐角口时，三胖要买些肉包子打牙祭，淩林便等他。

不一会儿，街上闹哄起来，一伙人在追着一个瘦瘦的孩子往这边跑。

这个孩子腿脚很快，头上扎着很多小辫子、衣服和鞋子都有些破旧，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后面追着她的人嘴里喊着的语言淩林听不懂，应该是西原话。

淩林本就是对什么事都有些好奇的性子，不由得关注着。

只见这个孩子在离淩林不远的地方摔了一跤，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那些人开始对这个孩子拳打脚踢，嘴里嚷嚷着什么。这个孩子还是死死抱着怀中的东西，咬着牙窝着身子任由他们踢打，没有哭也没有叫。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围成了一个圈，没有人上前阻止。

淩林迈出步子原本想过去，被三胖拦下了。

“这是西原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点？”三胖说着，咬下了一口刚买的热乎肉包。

淩林摇摇头，眼睛还是看着那个小孩。

一会儿，那些人打够了，朝孩子啐了几口痰散去了。

接着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了。

路过的人只是微微侧目，谁也没有再停下。

躺在地上的孩子刚开始一动不动，然后慢慢地艰难地想跪坐起来。

淩林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伸出手想扶他一把，“你还好吧？”

孩子的肢体像本能似的远离，眼睛里全是戒备还有倔强。

但淩林有一个天然的让人产生信任的优势，就是他还带着稚气的脸、真诚的眼睛和浑身散发出的一种包容的气场。

淩林还是扶起了这个孩子，一起慢慢在街角廊檐下并排坐下了，三胖还是站着。

淩林看出这个孩子时不时瞥一眼三胖手里的包子，想是饿了。

“三胖哥，给我一个？”

“你不是不吃吗？”三胖边说边递给他一个，“小心烫啊。”

淩林把包子拿在手里，掰下一大半，递给了那个孩子，“我不太饿，吃不了这么多，你介意帮我吃一半吗？”

这个孩子先是盯着包子看了一下，接着又看了看淩林，后者正边看着他示意他接过包子，边把另一半包子咬了一口。

这个孩子还是有点犹豫。

“挺香的，蛮不错的，你尝尝？”

孩子终于空出一只满是灰尘脏兮兮的手，一把抓过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诶，慢点儿，慢点儿，还有呢，别噎着。”三胖又给这个孩子递过去一个。

没想到这个孩子本来咬着包子，嘴里含鼓着嚼动，却突然停下来，啜啜泣泣地哭了起来，眼泪在灰扑扑的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泪痕。这孩子又拿袖子去擦，越擦脸上越花。

“诶？怎么哭了啊？别哭啊。吃包子，别哭啊，这，这，小林子你看，这……” 三胖递包子的手无所适从。

淩林的包子已经吃完了，他一只手从孩子的后背绕过，扶住了孩子瘦瘦弱弱在抖动的肩膀，另一只手从三胖手里接过包子，递到孩子的手边。

“没事儿，吃吧，吃饱了再说。”

孩子的眼泪还是扑簌簌地落，手和嘴又重新动了起来，将淩林递过去的包子吃了。

一会儿，这孩子再接过了三胖递过去的带着包布的最后两个包子，却没有再吃。

“怎么不吃了？”

“我……饱了。谢……谢谢。”小孩小心翼翼地用包布重新包好包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轻声说。

“这是要留给家人吃吗？”淩林问。

小孩点了点头，没有看淩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