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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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林枣阳伸出手,和她碰杯。
“决定留北城上学了?”常乐言没头没尾地问。
林枣阳卡壳了一瞬,“——嗯”,他回,声音沉了下去。
她没有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头顶的月亮出现光晕了,尽管还有乌云在游动。
“北城电影学院?还是北戏?”
“都试一下吧。”林枣阳轻应一声,“就是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异样。
常乐言难得地深深看他一眼。
她面朝天空:“放心吧,会考上的。”
不知是安慰还是真的笃定。
“借您吉言。”林枣阳笑。
但愿吧。
常乐言往上抬了抬手臂,羽绒服下露出一截睡衣和手表。林枣阳的视线停驻在那块表上——他之前在楼下时就注意到这块表了,他记得它。
已经将近一点了。
“走吧,”常乐言站了起来,羽绒服的摩擦声清晰可闻,“我可不想当那个让你刚回家就连觉都没得睡的人。”
林枣阳笑笑:“明明是我喊你出来的。”
常乐言拍着衣服上的灰,道:“没事,习惯了,反正我一般也睡不着。”
林枣阳一愣,脱口而出:“睡不着?”
“你以前不是三秒入睡么?”
方才,他似乎只顾了自己,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点常乐言为什么也是清醒的?
想起她空间里的那些动态,林枣阳心里一沉。
要说对常乐言印象深刻的事,这必是榜上有名的一件。
她就是那种失眠患者绝对嫉妒的一类人——不论睡前多清醒,只要一沾枕头,定能在三分钟内睡着。
常乐言以前对此不以为然,直到初中的某次课间,大家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基本没有失眠的毛病,但很多人依旧觉得神奇。只有她一个人,尤为惊讶地问:“什么?你不是吗?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然后又找补似的说,“我也不是一直这样的啦……”
她甚至曾心血来潮,本着严谨治学的精神让他帮忙做了个实验——掐表计时,看这个“三分钟”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一连一周,每一天,屡试不爽。
还有一次,常乐言作业做得累极了,在睡着的前一秒,竟也不忘让他计时。
当时,她正眯着眼打盹,一只手撑着脸,脑袋快要撞到桌面:“林枣阳,我觉得……我现在肯定能三秒之内睡着……你……数三个数……再叫醒我……”。他也是神奇,还当真按照她说的了。
结果,常乐言被惊醒,嘟哝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又昏睡过去……
一想到小时候干的那些无厘头的傻事,林枣阳便觉得好笑。但……
“你……不会是从高中的时候开始的吧……”林枣阳问。
常乐言沉默了一会。
“是。”她回答道。
林枣阳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
“常乐言,你……还会再回来吗?”他们分别的前一晚,林枣阳曾这样问过她。
“我只是过去上学,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常乐言是这样回的。
似乎那个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样,她抬着头,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冯奶奶不在了,孟叔叔也和常阿姨离婚了……林枣阳咬着唇想。
常乐言只是继续远眺着,沉默不语。
“没关系,我会联系你的。”十五岁的林枣阳这样说道。
——
静了好一会儿,林枣阳突然无厘头地问:“你还记得你走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在这儿说的话么?”
当然。
常乐言看向身侧的坐台——那个时候,他们并肩坐在这儿,对未来一片迷茫。
她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说好了要回来的。”
她说。
林枣阳很想知道常乐言在想些什么,现在却发现,他连常乐言的一个笑都理解不了了。
他看向常乐言。
她好像一团雾气,他始终看得见她,却摸不住,也抓不着。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盘旋,让林枣阳此刻也变得寡言。
他开始怀疑,他是否真正了解过常乐言。
常乐言好像习惯了这种安静,对突如其来的沉寂毫不介意。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常乐言。”林枣阳突然叫住她。
“嗯?”
常乐言许久没听过林枣阳叫她的全名,现在陡然听见,还有点奇怪。
你有没有怪我?
这句话于林枣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