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2020年2月8日，周六，元宵节

手机响的时候，常乐言还以为是她定的闹钟时间到了。刚要按掉去找林枣阳，才发现是常英颖打来的视频——她昨天就在家长群里得到了通知，知道她今晚不用上课。

她抬头看了眼林枣阳。

还是拿着耳机起身，点击接通，转身进了房间。

常乐言进门后，林枣阳冲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点分心。

“吃汤圆了吗，今天？”常英颖问。

常乐言看见了她背后一闪而过的秦方。“嗯，都吃了，你们呢？”她说。

“正在吃呢——”常英颖将画面挪了挪，对准她面前的汤圆。

常乐言同她笑了笑。

“昨天睡得还好吧？”常英颖又开始问。

“……很好”，常乐言回答，“其实可以不用天天问的……”

“有吗？”常英颖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似的，“好吧我不给你压力了，你慢慢来……”

她笑道。

又开始了例行聊天。

讲到中途，常乐言定的半小时闹钟响了。

她想现在就出去，但她们还没聊完，只能暂时先按掉。

“对了，明天就是周日，你们下午要照常放假的吧？”

讲了半天，常英颖突然问。

周日？

她是说……和上官婉老师的……

“我已经和她定好时间了，下午两点半，可以吗？”

常乐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犹豫似的回：“嗯……”

照理说，她已经不怕了。

可……

说不上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退却。

好像是变得勇敢了些，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果敢 。

常乐言明白自己有点操之过急。

是了。

两年多的心结，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完全解开，让所有的问题都消失殆尽呢？

她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

“没问题。”常乐言抬起眼皮，直视镜头里常英颖的眼。

得到肯定的答复，常英颖看着屏幕里的常乐言，欣慰一笑。

“好。”

常英颖想起了她生日的事。

常乐言马上就要成年了，到那一天，她还是希望她能在她身边的。

可她没办法保证。

常英颖决定先将这个问题搁置。

她一向不给常乐言无谓的希望。

今天时间多，两个人聊得比以前久了些，不知不觉就讲了近一个小时。

她们俩分隔两地的这段时间，算是近几年交流的巅峰了。好像没有什么这样频繁地联系过——每天都要视频，一次十分钟起步，有时甚至能讲一个多小时——放在以前，这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

常乐言和常英颖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忙碌且紧凑，似乎鲜少像这样专门拿出时间来联络感情。往前，一周两个电话就很多了。

常英颖有后悔过，为什么不多问常乐言一点，再多和她聊一聊、交交心，而不是只知道带她出去吃饭、逛街、买东西，每次只待三四个小时就离开……

她希望现在能弥补。

常乐言没在这方面深想过。

常英颖状态并不差，甚至比她想象中好太多。这让她安心，有这个就足够了。

视频挂断之前，常英颖不忘提醒：“我看明天山城有雨，温度又要变低，你记得多穿一点。”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

“放心，我不用你操心，你把你自己管好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

“嗯，拜拜。”

“记得早点睡。”

视频挂断，被覆盖住的消息界面重新显现了出来。

常英颖才转给她某家睡眠中心的科普文章，她还没来得及看。

——

常乐言从屋里出来时，林枣阳已经开始上下一节课。

这节课之后他还有一节自习，她决定再等会儿，到那时再去问他。

至于明天的事……

常乐言陷入思索。

突然听到林枣阳叫她：“常乐言——”

“嗯？”她回神。

“我有个问题……”

见他有起身的趋势，常乐言率先站了起来：“不用，你坐着，我过来吧。”

毕竟他还在上课。

林枣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常乐言就已经走到他身旁。只一眼，她便发现他熄掉了的屏幕——以往这个时间点，他还在上课，平板一般都是亮着的。

常乐言稍微顿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老师让我们自主学习，就先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