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祭（4）

暮苓一听便懂了，笑道：“有趣，看来是三大魔域联手了？魔域蛰伏百年，同仇敌忾，整装待发，但反观如今仙境，呵。”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野林树木稀疏的一角，落鹊抬头看了看没有被层层枝叶遮挡的夜空，一只闪烁着淡金色灵流的纸鹤从他的袖子里飞出，绕着落鹊盘旋而上，越飞越大，直至化作马车大小才落地，落鹊跃上纸鹤，向暮苓伸出手。

两人坐上纸鹤后，纸鹤轻扇双翼，迎着风飞向夜空。转眼，纸鹤越过野林，花月城近在咫尺，白天还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两旁房屋鳞次栉比，却只有零稀两家闪着微弱的灯火，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更声将其衬得更加寂寥。

城中大多人都失去了意识，门基本没锁，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在柜台上留下一些碎银，随便进了一间房。城里阳气足，失了封灵珠保护的生魂在回归本体的过程中受到的损坏也相对较小，落鹊将桌椅移到角落，在房间里腾出大片空处，开始布阵。

归魂阵不像风杀阵可以提前在灵符上设好随时使用，它的布置极为复杂繁琐。暮苓百般无聊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落鹊布阵，落鹊对暮苓道：“夜深了，你找个房间休息吧，我在客栈设了守护结界，无需护法。”

刚才与杜衡一番打斗，确实消耗了不少灵息。“行吧。我去隔壁休息一会儿。”暮苓起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不思真道：“难得看你为了什么事费这么多心神呢。”

暮苓揉着眉心：“不会有下次了，这种事，以后有多远躲多远。”

不思真又问：“能为他管这事，你真喜欢他啊？”

暮苓没搭理他。

不思真继续道：“他说是你母亲的故交，救了你却把你丢到明府十五年不闻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暮苓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不思真声情并茂道：“难道你没想过，他喜欢的是你母亲，但你的母亲倾心于你的父亲，他爱而不得，只能默默守护，最后在危难中留下心上人最后的血肉，但睹人思人，便把你放到明府了。”

暮苓道：“……你话本看多了吧。”

不思真道：“看的哪有你多。你不觉得我的猜测很合理吗？”

暮苓道：“不合理。”

不思真不服：“哪里不合理了？”

暮苓道：“哪哪都不合理，我阿爹就一普通的猎户，家境清贫而且相貌平平，若我阿娘舍了落鹊选我阿爹，她大概是瞎了。”

不思真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暮苓已经懒得理他了，直接道：“安静点，我要休息了。”

嘴上说着要休息，但回到房间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头烛火摇曳，在瞳仁中倒映着火光，勾起了遥远但清晰的记忆——是她和落鹊第一次相见。

十五年前，

一缕晨光透过窗纱洒进竹屋，屋子简洁雅致，暮苓从垂着白色幔纱的床上醒来，耳边是阵阵清脆婉转的鸟语和枝叶婆娑的轻响。

睡意未了，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茫然地推门而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得灿烂的玉璃冰莲，晶莹剔透的花瓣上还凝着水露。竹屋旁伫立着一棵根须盘虬，枝繁叶茂的枫树，满枝鲜红的枫叶，如一簇簇跳跃的火焰，鲜艳而热烈，一下子驱散了残存的睡意。

这是在一泊湖水中央的小岛上，四方用一排矮矮的篱木围了起来，只剩一道连着廊桥穿过满池泣露芙蓉通向岸边。

湿润清新的空气中隐隐有笛声飘扬，清风徐徐，竹叶婆娑起舞，鸟虫婉转低语。似是在为笛声伴奏。

暮苓穿过蜿蜒的廊桥，光着脚踩过落满竹叶的松软的泥土，顺着晨风奔向竹林深处，眼前青竹交错，在一片如翡的青色中，她看到了藏匿其中的一抹墨色。

那是一道极为颀长清瘦的身影，一袭柔软似流水的墨色轻袍，纹着暗色祥云广袖长摆曳地。长袖中一双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系着青色穗子的翠笛，行云流水般的笛声从他修长的指尖下流出，令人沉醉。

她一时入了神，在悠扬的笛声中像被摄了魂魄似的，一点一点地走近那道墨色的身影。连身前横了一潺涓涓细流都没注意到，走着走着就一脚踏进了溪水中。

脚下突然传来的清凉湿润之感让她回过神，下意识惊呼出声，打破了这幅静美的画卷。

笛声戛然而止，那支青玉翠笛倏地化作点点灵息消散在那双白玉般的手中，无数栖息在竹间的鸟雀被惊吓到，扑腾着双翼，或飞向竹林深处，或飞向无云蓝空。

晨曦之下，清风和煦，百鸟惊起，那人缓缓回首，一张俊美不凡的面容映入眼中，他的五官精致如玉，肤色白皙胜清霜，及腰长发有如泼墨，微微泛卷，在风中轻扬。

最为出众的是一双眉目，修眉纤细，斜飞入鬓，凤目狭长，眼尾上挑，勾出一道极为优美的弧度；瞳色浅淡，几近透明，或许是被层层碧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