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

也没还有恢复。

大概是因为春无秋生不在，清静居看上去比平时乱了些，落羽杉蒙着眼睛，坐在桌前捣药，动作很难，有几下药杵还没捣中药臼，戳到了手上，白皙的肤色立刻留下了红肿的痕迹。

“落鹊要你帮忙的？”暮苓走过来问。

落羽杉手上动作不停：“不是，是我想帮仙师。”

暮苓坐在他面前，手支着下巴看着他捣药，想了想，还是拣了个话题聊：“你跟蒙息月待了那么久，她就跟你说了她和秦终的计划？”

“不，还说了一些往事。”

“没听你说啊。”

“与龙子蒙息之事无关。”

“跟我说说呗，我还挺好奇的。”

于是落羽杉就跟她说了蒙息月和陆潜的往事，暮苓一边听着一边烹茶，末了道：“那陆潜对蒙息月倒是一片深情。”

落羽杉问：“那蒙息月呢。”

暮苓沉吟片刻，似是在想怎么说：“她对陆潜或许也有好感吧，但不一定是喜欢。准确来说，他俩不太可能有爱情，据你所说，陆潜这样的人，大概在蒙息月喜欢上自己之前就会划清界限，斩断那种苗头，蒙息月最后还是会和秦终在一起。想来只不过陆潜的离去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陆潜，家人的离去和地魂珠的事也让她无心情爱。所以她和秦终也没能走到一起。真是遗憾啊。”

落羽杉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很懂这些？”

茶煮好了，暮苓挥手散了热气，一边倒茶一边慢悠悠道：“还好，戏本子看多了，多少也懂一点。”

“你……有喜欢的人吗？”问完他才惊觉自己的唐突，偏头道：“抱歉。”

“这有什么，有啊，喜欢好多年了，不过最近又不想喜欢了。”

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他还是下意识转过来，问：“喜欢这种事还能由自己想不想吗？”

暮苓道：“或许我没那么喜欢吧。”

“为什么不想喜欢了呢？”

“太麻烦了。”暮苓说着突然上下打量起落羽杉，“使司大人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落羽杉沉默了一下，又开始捣药，慢吞吞道：“大概有……”

“什么叫大概？”

“……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互不相识，她虽然帮过我，在我心里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但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一见钟情，单相思？”暮苓莫名生出几分同命相怜之感。

“其实，我也不确定喜不喜欢她。”

“为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对她……或许感激之情更多吧，当时太小了，把那种感觉错当成爱情记到现在，误以为自己喜欢她，也不是不可能。”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喜欢只是感激呢？这么轻视自己的喜欢吗？”

落羽杉轻笑了出来：“因为我发现她喜欢别人时，我很轻易就释怀放下了，当然如果她遇到危险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保护她。而且我也有了新的朋友，如果她和朋友遇到了危险，我可能会先救我的朋友。这么说可能会有点狼心狗肺，毕竟她小时候帮过我，但她终究只是幼年的一个路人，而我的朋友实实在在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给予了我更多的帮助和关怀。所以我想我大概是不喜欢她的，至少没那么喜欢，但她确实在我心里待了很多年。抱歉，我说的有点多了。”

“没事，就当交浅言深了。”

氤氲的热气迷了她的眼，她微眯着眼看着水中的倒影——自己也是吗？误把感激当成了爱意，将一个人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对落鹊的喜欢呢。话本不是说爱情是刻骨铭心的吗？

二楼的窗户被推开，落鹊探出窗问：“阿落，我的药好了吗？”

“抱歉，请再等一下。”

“没事，不是很急，本来让你帮忙就有些不好意思。”

暮苓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直到落鹊关窗，她才对落羽杉道：“抱歉，耽误你帮忙了。”

“没有，是我做的慢。”

暮苓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慢慢做吧。”末了又笑道：“小心点，别再锤到手了。”

“嗯，谢谢，再见。”

暮苓回到房间，关上门，背贴着门看着天花板，她越想越觉得落羽杉的话有道理，自己当时就萝卜头那么丁点大，毛都没长齐，怎么就知道情情爱爱了？本来就在雪地里快被冻死了，落鹊突然天降神兵般救了自己，加上长得那么好看，会误会自己喜欢上了他也很正常吧。

暮苓扑倒床上——算了，管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落鹊呢，反正假喜欢最好，真喜欢也打算放下了。

落羽杉捣好药给落鹊送过去，敲了敲门：“元真仙师，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