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
她是神仙,一直呆在一个地方时,自然要找个能完美遮掩自己的身份。
邬苗走过去,跳上应遮肩膀,尾巴贴住他的颈窝。
颈窝里一片滚烫。
她侧过头,旁边应遮双眼紧闭,嘴唇泛白起皮。
王捕头咬牙,双眼充血瞪向天边,捶地:“这该死的龙!该死的水!老天怎么就不开开眼。”
邬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边。
一重又一重的雨幕之后,乌云堆砌,一条黑龙在里面不停翻滚,偶尔露出一双猩红的眼。
龙,神龙。
那走火入魔的龙呢?魔龙?恶龙?
舌尖抵抵牙根,她侧头,伸舌在应遮脸上舔了两下。
然后跳下他的肩膀,穿过院子里的人群,慢慢走到院外大门处。
大门半开,门外两级窄阶。上面坐着一人,浑身淋在雨里,怀里抱着一只死去的黄狗。
是杨角。
他自疾风死后,便就一直坐在这里。
邬苗越过他,踩下石阶,径直往前。
“你去哪里?”杨角突然开口。
邬苗停住脚步,她没回头,只微微侧脸:“当然是去做想做的事。”
杨角平静:“会死。”
邬苗勾勾唇,道:“死又有什么可怕?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杨角沉默。
邬苗不再理他,继续往前。
她一边迈步,一边四肢伸长抽动。等踏出第四步时,落在地上的毛爪变成了一只穿着红色绣花鞋的细足。
邬苗化作人形站在水边,抬手,掌间亮起一道白光。
手掌一翻,白光置在掌上,她另一只手伸进白光里细细摩挲,轻声道:“好伙伴,怕不怕?”
白光轻轻跳动,像是回答。
邬苗一笑:“我也不怕。”
说罢,手腕一翻,白光于掌中化作把长剑。
她手执长剑冲天,身后衣裙在灰白的天空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色拖尾,在漫天大雨里,直朝云中恶龙而去。
天空炸开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住……
*
白雾拨尽。
邬苗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缠着纱幔的房梁。
她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玉皇山山神庙的房间里。
房间里除了她自己一个人也没有,窗户大开,温柔的风吹进来,纱幔轻轻摆动。
而随着风被吹进来的,还有虎妞和鼠叟说话的声音。
邬苗坐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她愣了好一会儿,听到门外虎妞清脆的笑声,意识才勉强回笼。
她起身,穿鞋,手摸着门框轻轻拉开。
吱呀——
明媚的阳光落在脸上,邬苗条件反射闭眼。
说话声戛然而止。
虎妞欣喜:“山神,你醒啦!”
等双眼适应阳光,邬苗掀开眼皮,庭院里花繁草盛,蝉鸣阵阵。
中心一棵榕树洒下树荫半匝,树影里安了石桌石凳,石桌上一盘残棋。应遮鼠叟相对而坐,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虎妞站在她旁边,尾巴圈住她的手腕,嗓音甜腻:“山神,你都睡了好几天了,我好想你啊~”
邬苗盯着鼠叟对面那人,脚一抬,走出房门。
微风轻起,院子里落花乱飞。
虎妞不解伸头撒娇,却迟迟不见邬苗的手来摸,不解:“山神大人?”
她抬头,却见邬苗已经越过她,往石桌边走过去,忙追上去:“山神大人等等我。”
没两步,被鼠叟拉住尾巴。
虎妞眉毛一竖,刚想骂人,鼠叟伸手过来,咔嚓捏住她的虎嘴。
虎妞眨眨眼。
鼠叟食指点在唇上,“嘘。”
然后不管虎妞愿不愿意,拽着她出了院子。
少了两个聒噪爱吵的,院里立时安静下来。
蝉鸣声里,邬苗盯着应遮双眼。应遮不躲不避,用一种温柔而平静的目光回看着她。
二人相对。
一片花瓣落下,挂在应遮的眼睫上。视线受阻,应遮眨眨眼。
忽然,眼前一暗。
一双手覆在眼上。
应遮身子一僵,胸膛里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喉结滚动,他张嘴,“你……”
唇上一热。
鼻尖盈满馨香,胸膛鼓动,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心中一叹,应遮伸手,环住邬苗细腰。
风卷,花落,阳光好。
只要有缘,注定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