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辩
别乱跑了,这傻孩子还能跌悬崖去,是不是要将其束缚在王府内,小面团才会收敛一下作天作地的本事?
徐奕清见萧靖宥伸手要去触碰伯渊,他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问:“据我所知,北翟大军兵临城下,安王的护卫不在王爷和世子身边待着,就为了找个姑娘远行至此?”
萧靖宥从小扮作男孩,受父王和名师教导,打架斗殴从未输过,就算在军中,也可以把刺头揍得服服帖帖。此生唯独在这烨公子手下吃过亏,心里不免对他既防备又敌意。听得烨公子质疑,她冷笑一声,扯出脖颈间的白羽:“枭卫夜行黑衣,颈挂黑链白羽,臂刺雪鹰,羽非死不可取。公子若是质疑,大可试试用刀剑能不能割开。”
枭卫的白羽系绳乃至皇家特制,寻常刀剑根本不能砍断,除非把人的脑袋给割下来。
徐奕清本来也不是要真的深究萧靖宥等人的枭卫身份,他闻言后退两步,抱臂靠在岩洞边看沧行先生:“老师博闻强识,这真假自然就由老师定夺。”
沧行先生呵呵一笑,看着萧靖宥道:“绵玉姑娘,老夫不必看,也知道你们身份。能在这延绵山脉中寻人,除了老夫与弟子,也只有安王府的枭卫才有这等堪舆的本事。小徒虽自幼跟在老夫身边,却还学艺未精,让姑娘见笑了。”
简单几句话,萧靖宥心中瞬间舒坦了。
还是沧行先生会说话。既肯定了安王府,又抬高了他自己,还顺便打压了那个过于傲气嚣张的小徒弟。
萧靖宥瞧着徐奕清瞬间黑下来的脸,看来这小子在师父眼中也是个需要被敲打的。她不禁笑道:“多谢先生肯定。不过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徐姑娘也需要医治,我们先回城吧。”
“等等。”徐奕清又道,“如今北翟兵临城下,你让我们回城?”
萧靖宥扬起她惯有的自信笑容:“一时之危罢了。”
徐奕清:“你可是对安王府及其麾下的黑骑军太过自信了?”
萧靖宥不做解释,看向沧行先生,明知故问:“先生这位徒弟可有姓名?”
沧行先生摸着胡须说:“姓顾,顾启烨,绵玉姑娘唤名唤姓皆可。”
徐奕清一怔,这是他的本名吗?
萧靖宥没有怀疑,只点头,用了请的手势说:“烨公子如果好奇,不如跟我去瞧瞧。”
她也不多废话,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徐姑娘”,还贴心地将“徐姑娘”背在背上。她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稀世的宝贝,看得徐奕清胸口又闷又堵,脸色越发不好了。
如今他们几十个人的队伍里,只有绵玉是女子,由她来接触“徐姑娘”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萧靖宥自觉自己做得没有问题,可她也敏锐感觉烨公子的情绪不对,思来想去,她突然悟了。
沧行先生是她这个世子上门求拜师都不理的高人,怎么会为了个徐家小姑娘劳师动众?要说徒弟,徐姑娘可还没正式拜师呢!
徐姑娘上次失踪也是烨公子送返,这次他又亲自来寻,莫不是他看上了这小面团?
萧靖宥心里突然也犯了难,若是徐姑娘要外嫁,恐怕徐家和安王府都不会答应。前者不会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后者不会放心见过双鹤白玉佩的徐姑娘流落到民间。她心里念头一转,看向烨公子的眼神里,就带起了一丝丝怜悯。
徐奕清冷不丁被她这么一瞧,仿佛又回到了梦中。
梦中萧靖宥知道他是个被阉的男子后,总是无意间在他面前露出这副表情,好像她代替全天下欠他的一样。徐奕清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胸口涌出,他忘记了自己的腿伤,冷哼一声大步向前,却因为地上湿滑,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
再次起身,他已经变得一瘸一拐,只能折了旁边树枝做拐,拄着一步步往前。他还硬气得很,摔了也不回头。两相对比,竟有些滑稽。
萧靖宥忍住没笑,一个貌似山中妖精般的漂亮男子灰头土脸、恼羞成怒的模样,在她看来又别有一番乐趣。不过碍于沧行先生的面子,她选择了沉默。
旁边的刘观却在心中感慨:不愧是少主,为了掩饰腿伤,不怕丢人现眼,能屈能伸是个好男儿!
沧行先生则意味深长地瞧着徐奕清的背影,缓缓地捋着胡须。
负气又冲动,依旧是个少年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