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往（七）

寒夜漫漫，育神山漆黑天幕中繁星点点，小石妖独自坐在幽静的山洞中，出神地望着眼前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

明明火光已足够温暖，她却仍不断地往上面添柴，而随着洞中的温度逐渐升高，原本盘踞在一旁的小黑蛇再也忍受不了，窸窸窣窣爬向了山洞更暗处。

黑色的鳞片映射着火光闪烁，蝶蝶在余光中瞥见了这小家伙的行动，手中放柴的动作一顿，她静静看着那道很快消失在视线中的细影，嗓音沉沉：“连你也不陪我了吗？”

说起来，这座山洞还是小黑蛇的地盘，冷不丁被自己占了，还点起了它最不喜欢的火，它竟也没有生气，默默陪了她许久才继续维持自己的孤傲。

小黑蛇走得迅速而干脆，所以自是无人答她的话，蝶蝶落寞地将目光收回，手上又开始了不断添柴的动作。

“真冷，这里怎么会这么冷……”她轻声抱怨着，晦暗的眸中却毫无波澜，神色淡然。

银白的月光倾洒而下，寒冷的山风呼啸而至，冬日将至的夜晚为山川草木皆添上了各自独特的霜衣，而石头是不会觉得冷的。

手中干柴放完，蝶蝶才神情讷讷地朝洞外望去：“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静谧的山洞里，少女孤独地望向挂在洞口处那半边弦月，低低的声音在洞壁幽幽回荡，而能够回应她的，唯有面前火堆里噼里啪啦的树枝烧断声。

“说你命好吧，你没爹没娘，说你命不好吧，你又在那破地儿住了这么久都没事，但是如今我们谁都不想与那座山再有什么牵连，你要是还想继续住，就别怪我们容不下你！”

“要么你就从山上搬下来，大不了婶子重新帮你找住的地方，只要以后不再与那地方有什么瓜葛，我们大家都可以既往不咎……”

“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我……我不能搬……绝对不能搬！！”

“……”

“我们好言相劝，你偏偏冥顽不灵！既然你怎么不肯离开那里，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我们青叶镇、也不许再出现在我们任何人面前！”

小凤婶的一番话仍在脑中不断回荡，每每回忆当时的情形，蝶蝶总会想起众人一齐满怀谴责的目光，那些带着仓惶失措和恐避不及的审视，就像是在看待一个他们既害怕又痛恶的怪物一般。

平日里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孩子本也想维护她，可话还没说几句便被自家大人紧紧捂上了嘴，连一个完整音符都发不出来，再如何挣扎都成了徒劳。

“你走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就当我们从不认识你。”

连一向最疼自己的万婶子都只是扔下这句话便失望地转身离开了，她当时鼻头一酸，就见万小贵拼命地回头朝自己伸手，可明明平时是怎么都拗不过孩子的一位母亲，如今却能牢牢地将孩子握在身边，令他半点都挣脱不得。

“好，我走。”

这样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唯有转身失神地离去，像是一只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恨不得三两步就能跑回山上，好赶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可……藏起来，要藏多久呢？藏一辈子吗？

经历了一天的“说教”，大家一定要驱逐自己的原因她已经听得足够明白，是以一回到这个令自己无法摆脱的地方时，她终于忍不住想叱责起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是你，都是因为你！”

跪在坚硬的地面上，蝶蝶恨恨地凝视着身下冰冷的大地，那里明明没有什么，她却好像能透过地面看清藏在地底的东西，眸中乍现出几分汹涌澎湃的恨意来：

“若不是你趁我不察胡作非为，大家才不会舍得赶我走，你为什么还不消失？为什么还不消失！？”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地面竟渐渐幻化出一片灰蒙蒙的幻境来，而在旁人压根看不见的地底世界里，只有一个偌大的封印法阵牢牢禁锢着一团邪气缭绕的黑雾画面。

似是听到了她的怨咒，原本缓慢涌动黑雾迅速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带动着身上繁琐坚固的铁链不断发出哗哗的碰撞敲打声，清脆又刺耳。

待到黑雾散去，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才缓缓抬了起来，属于他的一双猩红眸子也随之睁开，隔着头顶数不清的封印咒枷，正冲她戏谑地笑着。

“你不要太得意，”她气得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人却只是嘴唇嗡动了几下，接着重新隐身归于黑暗，整个过程再没给过她一个正眼，甚至直接无视了她的愤怒，徒留一道阴森邪肆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不自量力的东西，焉能奈我何？”

“你……！”蝶蝶顿时气结，但看到黑雾散去，自知再怎么骂他都不会听见了，只得气愤地朝他刚才出现的位置用力掷去一块碎石！

当然，这只能是徒劳。

说起来，这件事与她自己也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她当初化形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