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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殿内一片寂静。里里外外几百号人,不过有座的没座的,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或手里半举着酒盏,或一手攀在身边人的肩上,更有的一双筷子方才伸出去准备加菜,所有人都像是被忽然点了穴一般,手上的动作做了一半僵在远处,说出口的半句话也停在嘴边,就连嘴里才咬了一口的肉也含在嘴里,忘了咀嚼。方才还喧闹震天热热闹闹举办端午大宴的成德殿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一切都只因为新任朱雀堂长老贾布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一句话。
这贾布本是青龙堂长老,正因为这次回援黑木崖的功劳刚刚被擢升上来,估摸着是心里高兴,又被几个手下兄弟起哄着多喝了几杯,一口气喝得急了,头脑有些发昏。仰头灌下不知是第几杯酒后,有些涣散迷蒙的目光正好扫到任我行走上大殿高处,东方不败正站在那里。眼见着两位教主越走越近,两个身影一个颀长挺拔,一个魁梧有力,又和大伙儿一样,俱是一身利落的紧身黑衣,腰里束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腰带,象征着日月神教中最高的权力……
贾布脑中一热,脱口而出:“看看……两位教主倒是般配得很……”
喝醉了的人,说话的嗓门总是格外响,好像唯恐自己说出来的话没人听见一般。
而任我行本来一直在教中兄弟之间和众人推杯换盏地饮酒,此时反身走上那高处,原是想趁着众人还留有几分清醒时宣布自己和东方不败不日出发去华山一探,顺便将教中事务安排一下。众人见他有事要说,正好渐渐地放低了交谈呼喝的声音。
于是,贾布这句话,便清清楚楚,毫无阻隔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贾布那样急不可耐地一开始就醉意上头,纵然喝了几杯,大多都是和任我行对饮,不至于失了分寸,头脑还都清醒着。这“般配”两字的言下之意,这些粗豪汉子们纵然没几个读过什么书,可也都是听得出来。
数百人在霎时之间变得泥塑木雕一般,鸦雀无声,一齐瞪眼瞧着他。
而毕竟是有内力在身,终不算的太醉,话一出口,贾布自己也觉出有些异样,加上众人这反映,他立刻反应过来,心里猛然一抖,霍的起了一身冷汗,酒意也立时醒了大半。
只是这种时候,他倒是宁愿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几百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贾布,贾布面色煞白地看着站在上房的任我行和东方不败,这情形当真诡异得紧。
而更诡异的,是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听了这话的反应。
“般配?”东方不败眉梢一挑,目光从贾布移到了任我行身上。
“哈哈哈……”任我行突然大笑,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只震得头顶屋梁上积灰簌簌落下,沿着大殿四周而点的蜡烛一齐暗了下来,待他笑声止歇,烛光这才重新亮起来。
众人听了他这笑声,也听不出是欢愉还是发怒,都是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般配就好。”
能站在这里的,纵然是草莽,定力机变也绝非等闲之辈能比,然而任我行口中的这四个字方才出口,寂静的大殿里顿时又此起彼伏地想起了一阵“乒呤乓啷”之响。却是他这句话实在要比他方才的笑声更令人心惊,惊得有几人竟将手中的筷子酒盏都跌了下来。
话止于此,任我行眼神清明,只有笑意,全无丝毫醉色,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东方不败身上。
东方不败淡淡一笑,不怒自威,那些探查般的目光立刻又散了开去。
他执了面前的酒盏,向任我行抬了抬,淡然自若地放到口边抿了小口,又举到身前,朗声道:“众位兄弟,今日端午,照规矩,乃我日月神教同庆之日,大家伙儿同为教中兄弟,肝胆相照,共饮结交,不用拘礼。这杯酒,便算大伙儿一齐喝了。”说着也不见他扬手动作,还剩下的大半杯酒径自从杯中向上激射而出,登时化作千万颗酒滴,四下飞溅。
“喝酒!”任我行也举杯。
殿中群豪众人先是低语阵阵,然后语声越来越响,直至欢声雷动,纷纷举杯应和,杯子摔了的就干脆举起酒坛子来对饮,一时之间,成德殿又是一片喧腾。
这些草莽对这类事的芥蒂本就不想豪门世家那般根深蒂固,加上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两人磊落飒然,并肩站在那里,仿若天上日月,披光如袍,大殿之内好像因这两人都亮了几分。众人心里的惊讶一过,根本来不及多想分毫,又都畅饮起来。
喝得多了,甚至还有些胆大的互相取笑:“我说,你这老小子不也好这口么,藏藏掖掖的这都多久了,瞧瞧这事儿放我们教主这儿,这才叫豪气……”被说的那人也喝多了,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直嚷嚷:“老子哪儿有藏着,老子要是藏着能让你知道么?”
偌大的黑木崖上犹如过年一般,喧哗大作,斗酒猜拳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三日后。
桑三娘刚下黑木崖没多久,路上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