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到了天快放晓,香玲才听到屋内主子的叫水,低着头不敢多看,添置完水便匆匆关了房门。
看着背着身子没声响的女子,韦季试探着伸了手抚上被子下的肩头,却是被人费着力躲开,也没偏离多少。
只听得一声痛哼,男人马上巧着劲将人翻过来揽入怀中,低声询问。
怀中女子盈着泪眸推搡,微哑的声音颤着控诉:“不要你碰……”
这怎么能行,也知道是自己昨天夜里没收住,韦季轻揉着怀里人的腰身道歉。
却是失了信用,只好再三担保割地让步,这才得了准许,抱着人去了浴房。
可是进了浴桶,姜仸却发现不行,自己浑身提不起力,她又不好让香玲看到自己身上的红痕,偏过头看了一眼立在一侧一脸正经摆放着衣物的男人,咬了咬下唇,有些微痛。
“……还不过来。”
得了便宜,也不能太过,男人清咳一声,拿着巾帕轻轻擦拭着女子的身体,倒确实是收敛了许多。
身体放松下来,就感觉到乏意上头。
意识到人已经伏在桶壁上睡着了,韦季轻笑出声,这会倒是对他放心得很。
抱着人回了床榻,也没再唤人,就着还未凉的水冲洗了一番。
等到姜仸睡醒过来,已是天色昏黄,屋内未见人影,只在桌子上点了一盏灯烛,身上寝衣倒是已经穿好,身上的酸痛感虽还剩一些,但那处的不适却是减轻了不少。
回想起昨夜的种种,脸上热意似是复起。
之前她从未想过会与一个人有这般亲密的相处,自从成了姜仸,她每日想的便是如何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不改其乐。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守着荒院的日子太久了,纵是每次都温声安抚着奶娘和巧茗的忧愁,她的内心其实也是空落无底。在那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守望里,她仿佛真的成了书中的姜仸,无依无靠,前路渺茫,但又有些不同,她知道姜仸的结局,却是显得这段命运更加谬妄。
那些年她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身死的结局,她记不清具体的情景,却是感受到了相似的窒隘,惊醒后她没有向外间熟睡的人声张,她太累了,已经没了力气再去宽慰他人的悲虑,尤其那悲虑还是因她而起。
闭上眼却是不能再次入睡,只得睁着眼直到天光大亮,清脆的鸟啼声传来,她又活了一日,却是离死亡又近了一日。
她不知道剧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但每次踏出院落时的锥心之痛都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次数多了,已是有些麻木,她时常在奶娘她们两个出去采办的时候,看着院子里那棵槐树。听着风吹过叶芽的声音,她的思绪仿佛也散在空中,若是她也傍上那枝头,是否就能和风儿一般自由。
可终究是决心未定,看着向她炫耀花布颜色的小丫头,一旁绣着花打岔逗乐的奶娘,姜仸又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身边的温暖,舍不得清晨的阳光,舍不得那未知的生机。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甚至有些留恋以往那些平淡无望的日子,但就像那十几年不由她的禁锢,那日看似解缚的自由,也终是由不得她。
“夫人莫不是觉得为夫会从蜡烛里变出来?”
韦季端着粥推门进来时便看见已经醒来的人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看着那盏灯出神。
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垂首望着两个孩子的眉眼间藏着无边柔意,却又随着窗帘落下,湮灭于人间。
让人觉得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影,那个女子微洒雨露,再去找寻,却是相隔无缘。
他不愿她游离于这世间的边沿,好像可以随时抽身离去,不复相见。
所以他出声唤她,求证他切实地拥有着她,求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
看着坐在床边吹着勺中热气的男人,姜仸想,即便时日短暂,但她现下终究是脱了羁绊,上天可能真的对她还留有善念,在奶娘和巧茗之后,她再次遇到了属于她的温暖。
微微倾身在眼前人脸上印上一吻,唇角漫起笑意:“难道大人不是么?”
从烛光中走来,在这一室昏暗中予她清辉。
往前递送的手紧了一瞬,韦季抬眸看着女子眼中的自己,似乎不再是斑驳闪过的残影。
或许他真的,得了眷怜。
“夫人怕不是为了今早的约定故意唬人,为夫一向言行信果,既是答应了不再乱来,便不会坏了行事,但夫人若再这般勾我,我便……”
“大人便要如何?”
截了话,姜仸轻抚着那微扬的眼尾,目光迎上男人的视线。
从女子无形撩散的媚色中晃过心神,韦季神色漫起恣意。
“自然是要对夫人小施惩戒,只需州官放火可不行。”
“本官任职多年,念在夫人身娇体弱,不如就使些最简单却颇为有效的法子,便处以杖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