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渝州南平,高山连绵,长河辽阔。
苍翠之间,城池建于山峦之上,道路在山间蜿蜒,走路的行人拾级而上,华丽的马车缓步而行,从山脚的码头到半山腰雕梁画栋的高楼,一路上来,不论是马还是人都累得够呛。
紫苏扶墙弯腰站着,呼呼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小……姐,这走上来……也太累了,再来几次,奴婢……奴婢小命不保啊。”
她累得厉害,许妙愉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摇一把紫藤花腰扇,笑道:“早让你多随我练练武艺,你偏不听,这下可知道厉害了。”
紫苏心想,您练的那点儿功夫,关键时刻一点儿作用没有,也就这时候能轻松一些。
但这反驳的话又万万说不得,心思一转,委屈道:“那不是……不知道这边路这么难走吗,小姐,莫非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这也……这也太累了……还热。”
初夏的南平快抵得上宣州的盛夏,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是叫人有些难受。
这扇子的作用不就体现出来了,许妙愉继续摇着扇子,屋内凉爽不少,额头的薄汗渐干,难受的感觉减轻了一些。
“不要担心,待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北上了。”她不紧不慢地说,“去找人要壶水来。”
紫苏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连忙应声出去,口中嘟囔着:“将军将我们放在这儿,什么也不安排,也太疏忽了。”
她们是今日随着景珩来到南平,这一路上已然发现,所有人对景珩的称呼都是“将军”,纵使南越朝廷给他封了许多称号,但似乎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
入乡随俗,紫苏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如此称呼。
刚才景珩径直将两人带到了这间山间小楼,脚刚沾了地,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就被匆匆而来的人叫住,低语了几句,先行离开了。
于是乎,紫苏看得见外面时不时有仆从晃悠而过,带着好奇的目光,但无人敢靠近,以至于来了这么一会儿连杯水都没有。
她刚出门去,从小路的尽头来了一顶小轿,绛红色的轿身点缀着金黄流苏,车帘是一层薄纱,映出其中影影绰绰的身影。
小轿在她面前停下,白玉作成的纤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面容来,黛眉圆眼嵌在一张线条温润的鹅蛋脸上,显露几分不太协调的傲气。
来人衣着华贵,梳着妇人发髻,紫苏拿不准这是什么人,但知她身份必定不简单,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妙愉在门内也瞧见了这边的变故,抚平稍显凌乱的发尾,脸上挂上一个得体的浅笑,缓缓走了过去。
来人见她过来,眼中闪过惊艳,傲气也荡然无存,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反倒显得有些拘谨。
“你就是许妙愉?”她最终还是开口了,声音很清脆,再加上那张精致的脸,年纪也不算很大。
许妙愉思忖着她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回应道:“正是,见过这位夫人,不知夫人是?”
旁边的丫鬟迫不及待地说道,傲慢倒比主子还盛,“既然都叫夫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我们夫人自然是这府上的夫人。”
紫苏终于从呆立的状态回过神来,愕然回首道:“小姐,这——”
她的话被许妙愉警告的眼神打断。
来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听说将军亲自带了个女子回来,一时好奇,就想过来看看,你不介意吧?”
“不敢。”许妙愉轻轻摇头,笑容很淡,“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恕我暂且不能招待。”
来人疑惑地看着她,忽然恍然大悟道:“是我疏忽了,你们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对了,将军安排了一个贴身婢女给你。”
她顿了一下,唤道:“南星。”
金丝软轿后面,一个瘦削身影应声而出,修长的体态,细长的脸,整个人就像一株迎风而立的柳树,柔弱却坚韧。
名叫南星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稚嫩的面容上却有过分成熟的表情。
许妙愉扫了一眼,少女行动如风,脚步沉稳,显然是个练家子,她明白了景珩的意思,便也不推辞,微微颔首让少女过来。
小轿载着年轻的夫人离开,香风留了满园。
紫苏和南星跟在许妙愉身后走进屋内,许妙愉坐到椅子上,南星当即上前来屈膝行了个礼,口中道:“见过小姐。”
许妙愉嗯了声,看着她问道:“你会武吗?”
南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小姐慧眼,奴婢从小练武,如今略有小成。”
“算不上慧眼,只是看得多了,能看出会不会其中的差别而已。”许妙愉淡淡道,又问,“他让你来保护我的?”
南星点头称是,眸中惊讶更深,还带着几分刮目相看的意味。
许妙愉心想,她到底年纪不大,眉眼间还是泄漏出了一些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