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莱拉见卢卡斯面色阴郁，试探着说。

卢卡斯不理睬她，自顾自地问“你遇到暴动了？”

虽然不理解卢卡斯为什么一副生气的样子，但莱拉还是凭借着生存本能解释道：“是，不过我只遇到了前期暴动，都是些低级魔物，后面高级魔兽出来时我被洪水送到了别的地方，魔兽都在镇子上，就没什么事。”她语气轻松，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凝重。

卢卡斯让女仆叫医生到莱拉的房间等待，自己则全然不理会莱拉的解释。

低气压在两人周围蔓延。沉默中，二人来到了莱拉的房间。

“其实我可以自己包扎。”莱拉说。

见卢卡斯不说话，她补充到“我有全套的包扎用具，还有丰富的经验。”

“你伤得重，等医生来了再说。”他语气冰冷。

“我说了我不需要！”莱拉语气变得生硬。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的雇主发火，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再大的困难与压力她都能保持冷静的思考与判断，明明再多的不安与烦躁她都能压抑怒火微笑面对。

“抱歉卢卡斯少爷。”她下意识这样说。

“我只是……有点烦躁……对不起，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

她嘴角紧绷，面色青灰。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血迹，脏污的泥土和因为布料破碎而裸露在外的脏污的肌肤，头发中夹杂着污水和不知名的碎片。她的拳头不受控制地紧握着，微微颤抖，她眼神中燃烧着怒火，表情却恭顺而谦卑。

卢卡斯呆呆地看着她。

他第一次试图理解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压抑的愤怒，原来，她一直在谄媚，身份的差别让她抛弃了愤怒的权力，只有不断压抑，才能获得生存的希望。

可恶！明明是想要关心他的！

他不自觉握紧拳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根本说不出安慰的话。他太过自大，自大地以为人人都生来幸福快乐，自大的以为自己能理解一切，以为自己的关心对他人而言是多大的恩惠以至于他们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

他自大的以为自己有多么聪明，但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懂，他活在父亲的羽翼下愤怒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却不明白他已经受到了命运女神多大的偏爱。他真蠢，他心里当尼奇是自己的弟弟，却连尼奇需要什么都不会去考虑！

尼奇的家乡刚刚覆灭，他很难过吧……他说的没错，他需要一个人待着。

“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好好休息，我先离开了……有事情随时叫我。”

他关上房门，留下莱拉一个人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着某处。

她身体微微颤抖，明显还处在刚刚的情绪中。

“好了……没事了。”她告诉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

“铛铛铛。”有人敲门。

莱拉的情绪被打断，她快速抽离出来，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处。

“尼奇少爷，卢卡斯少爷让我送治愈药剂给你。”那人说完等了两秒，见莱拉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药剂我放在门口了……”

说完，莱拉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

“呼……”她松一口气，开门，地上孤零零站着一瓶药剂。

捡起药剂瓶，打开瓶塞嗅嗅，莱拉挑眉“还是高级药剂。”

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顺手把药剂放在桌上，看到了桌角放着的精美的礼物盒。

“这不会是罗斯先生送我的礼物吧……”莱拉心想，这大概就是公爵大人拉拢人心的手段。

她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本机械书，一根很精致的羽毛笔，和一副全套的画图工具。

“是曦光文具的新款画图工具。”

这是莱拉之前一直想买又舍不得的款。

她拿起文具，一张贺卡应声掉落在地。

是卢卡斯写的贺卡。

【尼奇，圣诞快乐！】

简单的话语，莱拉看着它，心里有些复杂。

她只收到过施旺先生的贺卡，那张贺卡现在还在她的抽屉里躺着，上面写着：

【圣诞快乐，莱拉】

莱拉一直以为圣诞贺卡是只能送给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就像她虽然住在萨奇酒馆，在萨奇酒馆做工，史密斯夫妇对她也很好，但她从未邀请过她和他们一起过圣诞节。

想到施旺先生，莱拉又伤心起来。

施旺先生曾送给过自己圣诞礼物，而自己却从未给施旺先生送过什么。

想到自己在也没机会弥补，想到施旺先生已经不在。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地，莱拉痛苦地蜷缩起来，又无助，又可怜。

……

第二天。

卢卡斯早早就起床，昨晚他一直担心莱拉的情况，想要尽早去看看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