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一角皱縠
当工具吗?”
明蔚眉头动了动。
“我不知道。”她说,看向他的同时抬高音量,“我不知道,沈遐,我没想过。你以为现在这样是我想的吗?”
她当然想过和沈遐的结局,可能离婚之后这一生就此分道扬镳,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也可能哪天沈遐回心转意,而他们解决了问题,将故事再度续写,无论是哪样,都要好过现在她面对与从前如出一辙又全无记忆的沈遐,分明很近却又很远。
沈遐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半垂了眼睛:“全世界没有比你更会自欺欺人的人了。”
她怎么打算的?像看视频一样把进度暂停,一直等到他那不知何去的记忆全须全尾地回来,再做决定?
“当然不是你想的,也不是我想的。”他索性挑明,“贺知书说的刺激源的确存在,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会难受、头疼,每次想起一点画面的时候都非常痛苦,即使在你眼里可能不到百分之一,那些回忆的感觉很沉重,不是什么美好记忆。”
他每说一句,明蔚的脸就白一分,眼都不眨地盯住了他。
“我记忆中断的前端,是我刚刚毕业,到香港筹办人生第一部商业电影。失忆之后,中间消失了七年,跟我说没有拍成,这些时间里我也没能继续想做的事业,反而是接任了我妈的位置,婚姻状况从单身变成了离异,想也知道,这七年恐怕不是什么愉快回忆。”沈遐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怔怔地问:“不愿意什么?”
“不愿意恢复记忆。”他道,“星沉的事务我已经足够熟悉,失忆前的人际圈也逐步恢复,其实我并不需要那七年的记忆也能正常生活。”
嗒的一声,她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她抿了抿纸巾就起身拎包,“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酒店。”
她说完往外走,沈遐站起来拉住她手腕。
明蔚回过头,眼瞳在慌乱中慢慢静定下来:“你不愿意就不想了,反正我也不能逼你恢复记忆啊?好了,松手。”
沈遐慢慢松开了手,又喊了她一声。
他提醒:“口罩。”
天还不算很晚,车停得有些距离,油尖旺是闹市区,她走在外面容易被认出来。
明蔚点点头,拿出口罩戴上离开。
沈遐叹了口气,坐回座位,手肘撑在桌上,双手虚虚合十抵在额间,疲惫地闭上了眼。
一时太冲动,把她气走了。
讲的是真话,但也有情绪化的成分——他不可能一点都不想找回记忆。
明蔚刚到家,窗外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
天幕阴沉如睡,乌云密布,一瞬间黑透了,潮湿的空气像膨胀的妖物,无孔不入地蔓延至每个角落。
她将抽湿机打开了,屋里野风拂动。
沈遐回去没有?那家餐厅的位置比较麻烦,雨天恐怕不便打车,得穿两条街才好一点,但沈遐在这方面有点愣头愣脑的,说不准还在那家店,也不知道有没有淋雨。不会搞什么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的苦情淋雨桥段吧?香港冷气开得足,淋完雨又进室内容易感冒……他感冒关她什么事,自己撑着病体去深圳开会好了。
明蔚在窗前来回走了两步,长叹一口气,将口罩戴好,满脸烦躁地出了门。
好在这家伙没有真的淋雨,乖乖站在店门口看着外面如织的雨幕,路边果然堵成长龙,明蔚拐到旁边巷子里停了车,撑伞走过去,喊他一声。
隔着玻璃门,沈遐听到声音,抬眼望见了她。
“跟我走。”明蔚在斑斓水迹的玻璃外,撑着伞向他勾了勾手。
她发现,那一刻沈遐的神情有点像明嘉乐看见她回家的时候,轻而易举让她心软。
等他出来进了伞下,明蔚就往前走去:“还以为你会跑外面去淋雨。”
沈遐跟在她身边,说:“其实在考虑,要不要淋了雨来找你。”
“这什么想法?——噢,觉得我同情心泛滥到那种地步?”明蔚冷笑一声,察觉到他一直侧着头凝视着自己,不自在地转开目光,空的那只手往前指,“这边不好停车,我停得远,要走一段,前面路口左转,然后再往前,到那个炸鸡店的店标那里——”
“明蔚。”他突然叫她名字。
“怎么啦?”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
下一秒,撑伞的那只手被轻柔地覆盖,沈遐从中间拉下她口罩,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