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慈母的“关怀”
乾清宫
已近三更天,单允辛还端坐于书案前,朱笔批折子。
他新任的吏部尚书钟士元是个刚正不阿的忠臣,果然不负他的期盼,一上任便不顾病体速查满朝官吏,凡有风声,皆毫无情面可讲。
年节未出,京城便已经风声鹤唳,百官的折子雪花一样呈上御前。
有表忠心的,有借机弹劾的。
更多的是求情和参劾钟士元,要求严惩此等兴风作浪之人,对于这样的折子,单允辛一律留中不批,这些人蛇鼠一窝,都是涂家的鹰犬,早晚要随着大树倾倒一哄而散。
桌案两旁的油灯架子许是烧的久了,烛光跳动的频率都快了些,这样的光下看折子只怕晃眼的很。
常顺眼尖,瞪了眼在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立刻轻手轻脚地挑亮了灯芯,嘱咐底下人加些灯油。
“圣上,夜深了,不如早些安置吧?”常顺说话很轻,唯恐惊着了专注的单允辛,“明日您还要早朝呢。”
单允辛微微活动了有些僵硬的后颈,常顺想上前两步,为陛下捏一捏,被单允辛抬手止住了。
常顺这才退回了原地,陛下
不喜旁人近身,自选秀后,连自己这个贴身伺候的都不得挨得太近。
这边常顺才劝单允辛歇息呢,门口便传来了动静,“禀告圣上,庆安宫皇太后娘娘身边的彩月姑姑和敬事房金总管求见。”
常顺一听就知道,这是皇后请了太后出马,要拉皇帝进后宫呢!确切的说,是请皇上进涂才人的玉芙宫。
陛下这两天正烦涂家呢,朝中涂家一派的文臣好几个都进了刑部大牢,涂丞相那场风寒之后又在大年宴上受了重创,本来就是年过半百,如此身心俱累之下,竟将养了半个月才将将下榻。
这样下去,不知何日才能上朝,皇后如何能不急?
法子都用尽了,可陛下就是不待见涂才人,只得请了皇太后娘娘来劝。
果不其然,单允辛一听来人的名头,脸一沉,从折子上抬起眼,“他们倒是赶巧的很。”
传话的小太监不敢插话,踌躇着不知如何回复。
常顺埋汰道:“陛下的意思,是请两位进来。”调教了这么久,一个会看眼色的都没有。皇太后毕竟名义上是陛下的母后,派了人来瞧,于
情于理不好不见。
一身绾棕直裾,约莫三十余岁的女子笑着上前施礼,“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金总管也屁颠屁颠跟着请安,小眼睛一个劲地给常顺使眼色,明显是心里怕的很。
单允辛抬手叫起,装作不知,“你怎么来了,可是皇太后有哪里不安乐吗?”
彩月的心里也为难,陛下一开口,不称“母后”,反而疏离冷淡的称呼为“皇太后”,可见陛下对太后娘娘并不亲厚。
见着她,明知来意,还要问是否太后身子不好,这已经明晃晃的厌烦太后和皇后了。
“多谢陛下关怀,有陛下庇佑,太后娘娘一切都好。”彩月笑容真挚,“皇太后知道陛下勤政,日日忙到深夜,且有近一个月没进后宫了,实在是挂心您,这才遣了奴婢来问一句。”
“慈母关心则乱,还望陛下不要怪皇太后冒昧。”彩月补上一句,为皇太后的举动披上得体的遮掩。
单允辛轻笑一声,眼睛重新落回折子上,手中笔杆子不停,随口道:“皇太后娘娘辛苦。”
彩月对单允辛的冷淡只当毫不知情,面
不改色继续道:“陛下,政务要紧,可国嗣亦是国本,陛下也可选了合心意的嫔妃们松泛松泛精神。”
彩月说着,挥手示意敬事房金总管上前。
金总管忐忑地埋着头,将托盘递到了陛下身侧,“陛下……”
单允辛不急不缓地搁下朱笔,将手中的折子合上,递给常顺收拾,“便去宜秋宫顺御女处罢。”
金总管头埋得更低了,嗓子紧巴巴地开口,“回禀陛下,顺御女身子不适,暂且不便侍候圣驾。”
彩月心中一跳,皇后来庆安宫时对宜秋宫顺御女恨得牙痒痒,皇太后并未当一回事,现在看,这个顺御女果然是隆宠,决不可让此人先得了龙胎。
“陛下,后宫三千应当雨露均沾才是……”彩月一大段劝诫的话还没说,便被单允辛打断了。
“那便去涂才人宫里吧,朕许久不见她,正好有些话要问。”单允辛此刻才正眼看向彩月。
“对了,替朕告诉皇太后,楚地从涂家祖宅搜出白银二十余万两,金银珠宝数公斤,惩处奸人二百余人,流放者不计其数。”单允辛深邃的眼眸黑沉冰
凉,说的彩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朕知晓皇太后心善,又爱礼佛,特意嘱咐了。”单允辛唇边笑容凉薄,“脏银发往受冰灾的西部,定能救百姓于水火,为皇太后积阴德。至于流放者……皇太后礼佛,便派往大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