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狼狈
叶彩做完笔录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锐扶着她朝车子走去,她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没有说话,也没有眼泪。
事实上,自从亲眼看着辛瑶瑶从七楼跳下来的那一刻起,她似乎都没有真正掉过一滴眼泪,即使在整个做笔录的过程中,她除了神情木然之外,一切都显得过于平静。
沈锐知道这是她在精神受到巨大打击之后的应激反应,眼下的局面也并非一时三刻可以扭转,于是也并不多问。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声音平静无波:“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想去看看她。”
沉默许久之后,叶彩有些艰难的开口。
沈锐原本想要发动车子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看谁?”
叶彩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她……当时是被送去中心医院的吧?”
沈锐不置可否。
早在第一时间发现辛瑶瑶坐在阳台上时,小区里就已经有人报了警,警车和救护车赶到的那一瞬间,辛瑶瑶刚刚跳下来,由于当场并未死亡,所以被紧急送往了中心医院。
只不过沈锐自然知道,以辛瑶瑶当时伤势的严重程度,倒不了半路,恐怕人就不行了。
“她恐怕……”沈锐外表和善,可实际上从来都直接到近乎刻薄,但眼下这种情形,他也难得有了些迟疑。
叶彩蜷缩在驾驶座上,如同梦呓一般呢喃了一声:“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得去看看她吧?”
他看着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垮了下来的叶彩,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到达医院之后,叶彩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之前在路上的时候,沈锐已经打电话联系了负责相关工作的同事,只不过两个人甫出电梯,沈锐就被已经等在那里的同事拉到了一边,对方觑着叶彩明显受过刺激的模样,将沈锐拉得更远了些:“沈医生,现在警察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就连刚刚死者的父母进去,都是有警察跟着的,我看这事儿……”
两个人的交谈声叶彩听不清,可是“死者”两个字却如同尖锐的利刃,直刺入叶彩的心脏。
她不明白,中午还拉着自己衣摆撒娇一样的说洗胃很难受的辛瑶瑶,怎么就突然变成“死者”了呢?
而那时候自己做了什么呢?叶彩有点想不起来了。
可是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声音对叶彩冷笑着说:叶彩,你不是想不起来,你是不敢想,你不敢去想自己那时候对她有多么的苛刻,你更不敢面对她最后如此惨烈的结局,你只不过是个懦弱不堪的胆小鬼。
叶彩觉得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勉强扶住墙壁,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有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响起来,一个警察从尽头的拐角处走出来,他身后跟着的,是一对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夫妻。
两人俱是衣冠楚楚,男人虽然表情沉痛,但仍然勉力维持着情绪,只是他搀扶着的中年女人几乎已经哭到晕厥,被男人半抱半扶着往前走,面上精致的妆容早已残破不堪。
叶彩看清他们的脸,那是辛瑶瑶的母亲辛曼如和父亲纪磊。
警察和纪磊说了几句什么,率先离开了,纪磊低声安慰了几句妻子,扶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原本并不长的走廊,两个人却似乎走得极为艰难。渐渐走近了些,辛曼如看到面前的叶彩,原本整个人半靠在纪磊身上的她几乎立时停止了哭泣,站直身子走到了叶彩的面前。
叶彩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唇:“阿姨……”
辛曼如突然举起手中的包狠狠的朝叶彩头上砸了下去,叶彩几乎来不及伸手去挡,纪磊已经上前拉扯着辛曼如,夺过了她手中的包:“曼如你这是干什么!冷静点儿!”
“你让我怎么冷静!”辛曼如发疯一般推开他,巴掌劈头盖脸的打在叶彩身上、脸上,“你究竟对瑶瑶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我没有!我没有……”叶彩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下意识的想要躲,胳膊却被辛曼如死死钳住,辛曼如力气大的吓人,涂了丹寇的指甲刺破叶彩的皮肤,抓出一道道血痕。
“那她的遗书上为什么说对不起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姓季的那些烂事儿?”辛曼如一面厮打,一面哭喊着,“一定是你逼死她的,小贱人,一定是你!”
辛曼如的表情凶狠而又狰狞,人高马大的纪磊都不能完全的拉住她。
叶彩想要哭喊,想要辩解,可是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如果辛瑶瑶真的是因为自己和季东川的事情而自杀,那么她就是刽子手,她拿什么来辩解?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留下来,模糊了叶彩的视线,她看着辛曼如再次举起的巴掌,终于不再抵挡。
下一秒,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拉扯着,等她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是沈锐宽厚的肩膀。
辛曼如不知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