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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镜里过府之心似箭，步子迈得正疾，手无意间摸了一把腰间的布袋，陡然顿住了脚步。

应雪时没个防备，差点撞在她身上。

他垂眼，有些疑惑：“怎么了？”

云镜里将腰间的布袋翻了个底儿朝天，“兰玠不见了。”

应雪时没了瞌睡，问道：“他夜里不是躲在纸人堆里睡觉么？怎么会不见了？”

云镜里渐露焦色，一堆纸人接二连三醒了过来，她才在布袋中翻出一张薄薄的纸片。

“兰玠？”

纸片一动不动。

应雪时看一眼，了然道：“这么快就没灵气了，看来我们要快点走了。”

云镜里一言不发地咬破手指，在纸片上画了几笔，兰玠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你没有化灵符，白白耗费功德给他，撑不了多久的。”应雪时略瞧上一瞧，就移开了视线。

云镜里将兰玠塞回布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仙府之外，还有神侍引路。

云镜里觉得这位神侍有几分眼熟，仔细回想一阵，才想起他的模样与昨日那位小神侍有八九分相像，应当是领了高邅的命令前来送行。

迈过三道重门，神侍果然道：“二位并未登记在册，不必到阁内另批八字，前方直行便是夜歌东门，此去东行，还望一帆风顺。”

高邅是体面人，云镜里简作谢别，便同应雪时过了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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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妖走了还没二里路，一片纸人扒拉着布袋边，笨拙地爬了出来，凑到云镜里面前，说：“云姑娘，三百九十一说，师娘醒了。”

云镜里面上一喜，便也顾不得赶路，找了块石头便坐了，目含期待地问：“师娘说什么了？”

纸人说：“天犹大寒，多加餐饭。”

云镜里眉眼一低，不禁有些失落：“劳师娘挂念。”

纸人见她不似方才开心，凑上去蹭了蹭她的脸，又绕着应雪时飞了一圈儿。

“师父也有话说。他说命不可违，若无力回天，就让你快快归家，给他和师娘养老送终，三百九十一做的饭难吃死了，远没有兰玠哥哥做的好吃，你日后下山，记得把兰玠哥哥留下。”

云镜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老头是专程来气我的。”

纸人低头微叹：“可怜的三百九十一。”

云镜里深以为然，谁让槐树芯子里的人是个事儿精加唠叨鬼，在鬼山上住了那么多年，她的好师父本性难移，只有应雪时在的那几天，他才像个鹌鹑一样，假装自己是棵真正的槐树，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面的话，云镜里不必去听，也能猜出七七八八来，她弹了弹纸人，将之塞回了布袋。

如此一拖再拖，临近辰时，云镜里抬起头，才终于看不见夜歌子弟在半空御剑飞行了。

至此，他们才算离开了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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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捡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差事，云镜里勉强凑齐了五百一十功德。

这日，又向东行四五里，云镜里与应雪时停在一间简陋的酒肆歇脚。

槐木桌面并不平整，上面还有并不显眼的虫眼儿，四条桌腿两条长两条矮，下头垫了三块垒起来的大青石，盛水的瓷碗才不至于倾倒。

“有仙人！”

不知谁抬头喊了一句，破落狭小的酒肆里瞬间扬起了几张人脸。

应雪时也循着抬眼去看，还未定睛，眼角一抽，差点被清水呛了满脸。

云镜里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三位“仙人”，脸上喜怒不辨：“怎么又是你们？”

“没了我们，你们能过晚山樵？”疏当宴铁打的身子，领教佛娘数招，几天不见又是一条好汉。

在穷乡僻壤里，仙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疏当宴三人离得近了，酒肆中人却又不约而同背过脸去，不敢细看。

疏当宴厚着脸皮落座，熟稔道：“晚山樵需要六百功德呢，小拾灵，你的功德攒够了？”

云镜里没有接话。

自然是不够的。可此地距晚山樵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免不了会有小妖小怪，凑齐六百功德，只是时间问题。

但她的时间并不多。

疏当宴心知肚明，给了云镜里一个“放心”的眼神，与她搭完话还不算完，眸光一亮又凑到了应雪时身边。

他看着应雪时衣裳上的珠链，认真道：“士别几日，你怎么穿的越来越花里胡哨了。应公子，你是菜花蛇吗？”

应雪时高贵冷艳地躲开了他的触碰，淡色道：“你是攒了一年的话，非要在今天说完吗？”

蔺如道习惯了疏当宴的不着调，笑着对云镜里解释说：“江师叔有令，晚山樵有变，让我们去看看。”

应雪时道：“没几日就要除夕了，你们江师叔倒是会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