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十多个小孩子集中在杨妈妈的房间，家里的小板凳不够用，大家就在干净的地砖上盘腿坐，挨挨挤挤坐了满地。小石头用一个大勺子把盆里的冰镇绿豆汤舀到小茶杯中，给这些小哥哥小姐姐喝。

杨梅梅捣鼓好了家庭影院，屏幕开始播放歌曲的画面，两个小朋友率先抢到了话筒，一个往小羊面前的盒子里放一毛钱，另一个放了五毛钱，十分大款地说：“不用找钱，我要唱五首歌。”

小哥哥开始唱歌了，摇头晃脑十分投入，看起来快活极了。小石头不想干活了，他也想唱歌，可是想想他还欠姐姐一只鸡，只好叹口气继续干活了。唉，昨天喝酸梅汤，今天是绿豆汤，明天奶奶该不会准备冲橘子粉吧？呜，他最喜欢的橘子粉要被喝光了。

杨妈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回家，在院子里就听到房间里传出唱歌声，问杨奶奶：“小石头唱歌呢？”因为声音听着像是小男孩的。

杨奶奶手里择菜不停，回答：“不是，是梅梅同学，吃了饭就来了，十好几个呢。昨天也来了，唱到七八点才回去的。”

“肯定是看最近街道唱歌，眼馋了。”杨妈妈不太在意，“唱就唱呗，反正那些东西买回来就没用过几次，就给她看碟片了。”说着转了话头，“妈，街上开了家舞厅，腊月叫我一起去看看呢，我换了衣服就去了啊。”

“别回来得太晚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只要不耽搁正经事，杨奶奶一般不太管着他们。

杨妈妈进屋找自己的长裙子。她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要穿碎花的红裙子，那条裙子裙摆大，跳舞肯定好看。至于丈夫不爱跳舞这事也好解决，她跟大姑子搭伴跳，一人跳男步就行了。现在社会上的风气虽然比以前开放多了，但结了婚的媳妇跟别的男人跳舞这事在大家看来还挺不正经的，人家男女舞伴一起跳的要么是夫妻，要么是谈朋友的小年轻。

街上的舞厅和电视里看的大上海的舞厅不太一样，就是露天的场地，地面做了水泥硬化，四周一圈矮墙加栏杆圈起来，中央竖一根高高的旗杆，绑上四个喇叭，再吊一个魔球灯旋转着照出五光十色的光影，从魔球灯上头向四周栏杆上延伸出一串串三角形的小彩旗和彩色灯串。

开舞厅的就是他们村的杨建国，杨妈妈回来前已经打听好了，女人不用买票，男人要花一块钱买门票才能进。说起这杨建国，村里的老人听了就摇头，但年轻人都喜欢他，因为他在镇上开了录像厅、游戏厅，全是年轻人喜欢的新鲜东西。今年早几天的时候，他还在街边夜市附近摆了家庭影院，吸引逛夜市的人去点歌唱呢，一块钱一首歌，就当街唱，生意还挺热闹。每次外头都围一群人，听歌还给喝彩鼓掌呢，那架势跟演唱会现场似的，有那爱出风头的，拿起话筒就不带放下。

推开门之前，杨妈妈还在心里偷偷吐槽了杨建国钻钱眼里了，啥都能拿来赚钱。

杨妈妈摆出笑脸，跟小孩子们打招呼：“你们好好玩，我取个东西就出去了。”说完她就绕开小孩子去开衣柜取衣服。

“梅梅妈妈好！”

“姨姨好！”

“哎，好。你们真有礼貌！”杨妈妈笑着夸小娃娃们，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小羊面前的钱匣子上了。很普通的鞋盒子，硬纸板的，浅蓝色，杨妈妈记得这是她今年买的一双高跟鞋的鞋盒子。

鞋盒子敞开着，里面放了挺多毛票，最大面值是一张红色的一块钱。

虽然鞋盒子被小羊抱在怀里，但是下意识的，杨妈妈看向了杨梅梅：“……”小姑子说了，科学育儿，不能打孩子。杨妈妈默念了几遍，拿了衣服出去了，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关上门，她就“噔噔噔”去找杨奶奶，极力压着声音问：“妈，你知道杨梅梅在干啥吗？”

“请同学唱歌啊。”杨奶奶一脸莫名，看着儿媳妇激动的脸，猜：“把你房间弄脏了？没事，我等会儿让她给你扫干净。”

“她，收钱！收同学钱！！”杨妈妈语速极快地输出：“你大孙子出息了！她跟同学做生意，让人家交钱唱歌。”

语气的嘲讽太过明显，信息量太过巨大，杨奶奶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好在，姜还是老的辣，杨奶奶先镇静下来，并劝杨妈妈：“先别急，等同学走了，咱们再问问怎么回事。要是真收钱了，让她退回去就好了。”

杨妈妈可没什么心思去跳舞了，抱着胡乱拿的一件衣服蹲在杨奶奶旁边，表情有点崩溃，喃喃念叨：“人家同学妈也在街上做生意呢，都认识，这以后见了我，得咋说呀？还那么多同学，人家家长要是找来，不得以为我这大人在背后出主意骗小孩钱？我还咋做人呢？！你说说，谁信这么大点，”杨妈妈伸手比划杨梅梅的身高，“这么大点的娃能想到赚钱？！不都傻玩吗？！”

“那是你，你傻玩！”这话杨奶奶可不爱听了，给孙女辩驳，“我梅梅就聪明，知道写对联赚钱，还知道带同学卖野菜攒钱出去玩呢，还知道办存折呢，你都结婚都生娃了都还不知道办存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