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师］黯流(20)

当远处的天边染上红霞，森林中追逐草太和银古的水神终于停下脚步。

天空中异象再次显现，连通两个世界的门开启。现世中被污染的海水，带着窒息的死气，全部倾倒在这里的海洋之中。

鱼儿奋力挣扎，也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绝望、恐惧、愤怒、痛苦……经历这一切的海洋生物，它们此刻的心情——所有悲伤的情绪汇聚，再一次物化成吞噬一切的黯，慢慢爬上水神的身体。

当它身上耀眼的神光不再，只留下冰冷，窒息和不甘。

［人类，是人类毁了一切……］愤怒的水神搜寻着人类的踪迹，拖着逐渐腐烂的身体，穿过森林，向村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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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现了！”困在峭壁上的草太，看着再次出现的海市蜃楼，激动的猛地站起身来。

感觉身下石台不稳的银古咬牙提醒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大动静？”

“银古，我们先离开这儿。”草太的手落在银古肩头，自顾自说道。

“刚不说还要再待会儿么，”银古打了个哈欠，“急什……”

想着上一次借山神之力不靠谱，银古正说着，他背后的草太手抵石壁，动用妖力，凭空开了一道门，直接拉着银古穿了过去。

“……么？”银古口中蹦出最后一个字后，一脸懵的看着周围。

随手在身边抓了一把砂子，才发现坐的地方已然不再是悬崖边的冰冷石头，是沙滩，太阳刚落甚至还有些余温。

“打破规则是要有牺牲的……”想想之前海边被浪打，被追杀，刚缓口气的银古欲哭无泪，“你想出来就出来呗，干嘛非来这儿呢？”

＊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海水如之前一样，在黄昏时分水位猛然暴涨。

海水中夹扎着浑浊的黑色物质，带着难闻的气味开始迅速侵占着陆地，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混蛋，又来了！”草太看着眼前的情形，急得不行，该如何阻止，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办法。他用光酒只是暂时让水神的身体净化，可毕竟杯水车薪，他一个人的努力，远远不及海洋被污染破坏的速度。

“笨蛋草太——”

焦急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大臣？”草太一惊，赶忙回头，可搜寻半天，发现那声音似乎是从云层上传过来的，“大臣你在哪？”

“草太太慢了！现世已经到了晚上！”大臣的声音提醒草太，“这一时空的时间出了问题，快点！往门在这里！”

时间出了问题？是因为之前草太意外使时间倒流了吗？虽然现世和异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他在异界可以是一周一月一年……相对现世其实只过了一天。但是就算这样，如果现世已经到了晚上，那么这个世界里草太能停留的时间，也到了最后期限。

草太也意识到，“要没时间了……”

“还磨蹭什么，快过来！拉你上来！”大臣的声音催促道。

草太闻声向海中跑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可是……”

往门显现，证明已经触发了事件解决，可以关门的因素。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关上这道门，意味着把毁灭也留在这一时空。

用一个世界的毁灭，换现世一时的安定，眼睁睁看着却不管这里生灵的死活，草太实在做不到。

“喂，又愣在那里干什么，能跑还不跑啊！”

草太身后又传来催促声，这一次是银古。

密林里野兽咆哮，银古连连后退，从箱子里取出调配好的药水，泼在近前的海面上。再拿下嘴上叼着的半根驱虫烟扔在上面，海面瞬间燃起一片白色的火光，附近的虫被引来，纷纷扑入这火光中，燃成青绿色的火焰。

“水神和那些动物都受了影响，都疯了往这边跑！”银古大喊着，退到最后的位置贴在草太身后说道，“你身上的气息太显眼，这屏障也撑不了多久……走吧，我不想看你在我面前被那些家伙吃掉。”

草太的眼眶发红，却不敢回头看银古。他不敢告诉银古，其实动物们不是突然疯掉了，而是因为污染才变成这样。

如果纵容贪婪的人类一直这样下去，现世的生灵，甚至包括人类自己，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而这个世界现在所看到的，无非只是加快了毁灭的进程。

为什么，为什么银古他们要面对这一切，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草太内心在挣扎。

“草太！”急得不行的大臣化作白猫在云朵上跳来跳去。

而草太却还是现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直到——

“唉呀！”身上猛地一疼，草太差点没趴水里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愣神？”银古一个胳膊肘怼在草太身上，“快滚，哪来的回哪去！”

这一句提醒到了草太，捂着后腰艰难起身，“哪里来的，回到哪去……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