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魔凝视的感觉是如何的？

若是白雪来解答恶魔的凝视，则是让她感觉它始终带着欲望，是一种自己难以承受的压迫感铺面地穿过来，每一分钟皆是束缚，是从上至下、从外到里，极具危险性与攻击性的暴力，是处处草木皆兵，是让人无处可逃。

因此她只能躲在角落之中，麻痹自己的内心。

不仅仅是因为羞耻无知、思想传统让自己陷入无助的境界，也是因为越反抗惩罚越无法预测。

她曾强制锁过门，换来的是更强烈地羞辱。

她曾离家出走，可最终被抓了回来，还被母亲说是无理取闹不懂事。

她曾想把事情告诉母亲，但在这之前，他却拿着照片威胁自己。而贞洁与道德地枷锁也令自己畏怯了，因为她无法想象同学与母亲的眼光会是如何，所以那时的她不敢再次尝试，更不想知道答案。

所以她选择默默忍受。

那三年，恐惧与惊慌是常态，痛苦与呐喊是自救的唯一手段。

直到被迫曝光在校园之中，才迎来转机。

此刻，当白雪发觉自己并不是唯一受害者，那些被不断压抑的愤怒与恨意，一下子全部溢了出来。她浑身发抖，感受到脊梁骨之后一股冷气游动着，从脑瓜的后侧倏地冲了出来，感觉很麻，这也令自己的怨气更加厚重了，她伸开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五指，然后用大拇指按压着另外四个手指头的骨关节，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双眼用力地盯着补习班。

不甘心，痛苦，委屈，怨恨，不公平，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世界的调色盘，如果说潘多拉只放出各种恶魔，那么希望应该也放出来才对，可却在希望来临之前就关上了盒子！

不是说上帝爱世人吗，不是说佛祖会福泽天下吗？不是说消弭灾难，善得正果吗？

可慈悲与关爱没有及时的降临。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是这种让不谙世事的孩子苦苦支撑这么多的悲伤！为什么这种人还能出来肆无忌惮地伤害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小女孩进入补习班的背影，在白雪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仿佛看到了记忆中自己，小女孩如同她的倒影。白雪内心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想要帮助这个小女孩，哪怕一点点。

可自己真的能够帮助她吗？明明她都花费了十年也没有完全治好内心的创伤，让自己深陷在痛苦的深渊中，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一死了事。明明自己都没有办法挣脱过去的束缚，又如何走进小女孩的内心世界抚平她的伤痛。

小女孩的内心一定很敏感，她应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随时都会逃避掉吧，若自己伸出双手，能够得到她的回应吗。

夏树看着白雪，陷入沉思的她无法回神，五官都要别扭在一起了，他伸出双手分别握住白雪在桌子上的攥得紧紧的左右手，轻言轻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白雪！”“白雪！”“白雪！”一声比一声用力，一声比一声更紧张，一声一声更温暖着白雪的心。她回过神，看见到夏树清澈的眼眸，正清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

回想着这十年自己的身边，有母亲无私的爱，有夏树真诚的相伴，也有朋友在她的身边温暖地帮助着她。虽然自己的内心虽然不够强大，但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人伸出了手，让自己变得勇敢。虽然这群人无法与自己真正的共情，但他们让自己深切的感受到了无条件的包容与关心，没有任何有色眼镜的偏见，帮助自己卸下伪装的面具、放下恐惧、接纳自己。

沉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苦苦支撑，逃避着现实，最终走向痛到极点的身心俱创。哪怕无法帮助小女孩打开内心，但只要能够避免让她继续遭受恶人的侵犯也是一种希望，不是吗？

需要帮助的她被迫无法发声，那么尚在眼前能够提供帮助的自己，一定要站出来才对，白雪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夏树的双手，眼睛仿佛是有史以来睁开最大的一次，炯炯有神又充满斗志，好像哈利波特里面的海德薇，全身虽然虽长了许多黑色斑纹，但终于会成长为洁白的羽毛，她对着他轻柔又坚韧地说“夏树，我想帮她！”

夏树感受到白雪回应着自己的双手，将其并拢，单手握住它们，然后伸出了左手摸了摸白雪的头发，想着原来她的发质与她的声音一样看似松散绵软但是柔韧相济，回应着“好。”

之后夏树告诉了白雪，其实他与宋颢瑶都已经了解过小女孩事件的全貌。

她的名字叫做何明玉，是从五个月前被奶奶送来补习，现在就读他们的母校，高一七班，爷爷已经去世，父母在其他城市打工，是留守儿童。起初的何明玉与其他高中生一样相对很开朗，但容易羞涩，班级上没有什么关系好的人，但慢慢地变得更加不爱讲话，也不爱理人了。

宋颢瑶起初也没有太在意，每个班级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合群的学生，只要没有校园暴力事件就行。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