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碎的时候,就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朱利安? 巴恩斯
【正文】
“你有点儿虎。”
隋东说。
被欺压久了,好不容易让他捞到一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隋东恨不得去桦钢播音站对着大喇叭广而告之——某些人把男朋友外套洗成坎肩了。
面对“小人得志”我毫无办法,预备落到他脑袋上的巴掌,在看到人灵活翻飞在缝纫机下的手指后,默默收回了口袋。
人一生总有那么几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高光时刻——现在是隋师傅的。
手指心虚地揉搓着另一条排队等待“隋师傅”起死回生的衣袖。
他一边缝着,边和我聊着一些琐碎的趣事——“姐,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欺负沈墨姐的鳖,鳖孙吗?”
“他怎么了?”
“罚款两千,为,为了不拘留找人花了三千,尿检、补牙、修车又掏了不少,听说最后里外里造出去大一万。姐,你,真有招!”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报警吗?”
“不知道。”隋东乖乖摇了摇头,那头蓄了好几年的披肩发跟着他左右摆晃,看着和摇滚歌手似的。
现在那束高光偏移到了我这儿。
长发被他养得柔顺,逗小狗似的笑眯眯揉了一把,“如果只是被你们几个小孩揍一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锁定到同是小朋友的沈墨身上。可是这件事闹得警察都出动了……”
“他,他就会觉得是自己得罪了大人物。”
小家伙还挺上道。遂点头,“至少不会找到沈墨。”
提起这茬,忽然又想起来前几天去接沈墨时提到的报考研究生。
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来整理好的择校和专业推荐表,“还有个事,你抽空把这个给沈墨送过去,然后让她这周结束就别干了,我给她找了个别的活。”
“啥活儿啊?”
“家教,工资高,还安全。”
【七】
“你俩这‘加片’是啥意思?”走廊冷飕飕的。随着秋凉,天黑的时候愈发长,小傅师傅接送我的频率已经从偶尔变成了日常。
窗玻璃挂满里外温差产生的水汽凝结,小黑板上神神秘秘地写着读不懂的“黑话”。
傅卫军在外头停车,里屋的隋东听到动静迈着碎乱的脚步跑出来挡在我面前,“姐,你快,快进屋,怪,怪冷的。”
话说得这么不利索,“有猫腻”仨字昭然若揭。
眉心一蹙,眯缝起眼睛打量他,“你紧张啥?”
隋东摆手往屋里退,“我我我我,我没紧张。”他一心虚,连身后的门坎都忘记了,脚被绊了个趔趄,下意识抓住门帘。
挡风的帘本就厚重,哪经得住大小伙子这一拽,“嘭”一声就和门框分崩离析了。
隋东抱着“阵亡”的门帘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叫唤屁股疼。看样子是准备装伤员企图岔开话题。
我压根不吃这套,一把薅过刚进门的傅卫军,打手势让他解释。
傅卫军目光顺着我的指尖落到黑板,旋即不自然地避开……
再不明白和傻子无疑。“呦呵,傅老板挺会进货啊,拿出来先给我看看呗。”
傅卫军把脸背转过去,地上的隋东也不嚷嚷了,悄悄抬头瞄我表情。
拎着前者的耳朵准备上楼,拐弯时,又剜了后者一眼,“老娘下来之前,门帘要是没修好,我就把你挂那儿挡风。”
抱臂坐在床上。
傅卫军自知理亏,老实巴交低头站旁边等着挨训。日出的光影跃过窗台落在他肩上、颊上、发丝上,亮晶晶的。
他这几个月的老板当得舒服,又有我挖空心思给他俩加餐,才终于给腮边养出来点肉。
现在这点肉被我掐在手里,“你胆子够大的呀!电影院不敢放的,是不是都得上傅老板您这儿来看啊?”
他顺着我的力蹲到床边,一只手扒在我膝盖上,另一只指节搭上我手腕,修剪得浑圆的指甲轻挠着我掌心,一副可怜见儿的模样。
手心的痒传到四肢百骸,面上还得装出家长样。
略倾身凑近傅卫军,鼻尖相亲,再近,头故意一侧,掠过他嘴唇,“学得挺好啊,有模有样的。那‘加片’自己没少看吧?”
傅卫军满脸通红地往后躲,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也不回是看了还是没看。
松开掐着的脸,转而搂住他修长的脖颈。
动作旖旎,说出来的话却是恐吓,“我今晚要陪墨墨去试课,明天回来检查你那些碟片,但凡有一张不规距的,我就给你立立规矩。”
“嘶”
心脏无端抽痛了一下,视线瞟到嵌在窗框里的阴郁天空。
将夜未夜、欲雨不雨的灰蓝色拉低了饱和度,把远方的峰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