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他不仅有左耳进、右耳出的后天之术,也有控制表情的半成品之术,最后延申出了事后“这类人关我何事”之术。恐怕从很久以前就习得这么几套生活技巧,只不过在今日刻意上演了一番。像这类所谓的生活技巧,存在于人类的社会中,实属是施展者的大不幸。
天还是那么阴沉,往上看却是雪白的。他在等云层积到一定的厚度,直至再也看不到雪白,而是由乌黑取代,只有这样万物才能接受洗礼;最好响起几声巨雷,震慑住带有邪念的人,令他们恐惧而生反省,最后大雨也一并将他们脸上的罪行冲洗。这样的话就不必同为人类的人去审判了,若还有不知悔改的人,那就再显现几道闪电,与雷同行,视与听觉都为之宣告,告诫不要做无妄之事,也告诫有为之人要有制度。
明澄很想同父亲一起观雨,但他再也没有儿时“丫丫”几句就能引父亲过来的心了,而父亲也不会在意成人的“丫丫”纯粹之语。
还没等到雨的降临,风就吹得有些凉了,他拉了拉衣领,转身回去了。室内,有人用双手垫在头上趴着休息,像极了学生时代有些同学听不下课的样子。他回到了父亲的办公室,倚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而后就停在了那个极度舒适的姿势。
不久后一阵人声慢慢在耳边放大,父亲吃饭回来了,后面也跟着一片人。父亲从柜子里拿出个折叠床,问他要不要躺着休息,他回“不用,我没午睡的习惯”,随后父亲应了几声就躺了下去。
打量着起办公室,他从书架选了本书,又躺在了椅子上。望着打开的《管子》,他翘起嘴角冷笑了父亲一声,想必也是笑话这些书只是给他人看的。这一类书他只在正文叔家里见过,而父亲这的书是他在第三个地方遇见的熟悉面孔。
以前在文叔家,遇见他在看书,明澄便跑过去从他手里夺过,也在一旁装模作样认真看了起来。晦涩的古文令他难以理解,也打击了他做给正文叔看的认真模样,又笑嘻嘻地将书交还了。好奇心却赖在了正文叔家的地板上,打着翻滚让他读给自己听,还要他翻译成大白话讲里面的故事。正文叔就先是一遍“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廉耻”念了给他听,接着又讲一些故事,也不知是真编还是引用原文造句。
再看到这些熟悉的文字时,他始终也没记起正文叔讲的那些故事,就像想不起曾经的夏天捕到了多少只蝉一样。声声知了叫过了不知多少个岁月,使树的年轮又添了几圈,又给院子里盖了几层土,还给了他身躯的成长,只不过那颗心撑起躯体时有些许乏力。亘古不变的文字,经他训诂定义出的意义深深刻印在心,也正是这样,令他无比向往与思念于曾经。
浠沥沥的雨声传来,没一会又听见撕拉窗帘声,而后又有关闭窗户的啮合声。骚动过后,一切又静了下来,父亲没有受到影响,仍然闭着眼睛。他举着书,但好似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将书本的几页纸镶嵌在指甲里。
父亲醒来了,叠起床架,倒了杯水,而后打开窗户探出头做了几个深呼吸。他一度认为父亲所学的精髓全部都归纳到“吐故纳新”这四个字上面了,但不知晓这道行已研究得炉火纯青,还只是皮毛功夫。
“在看书吗?”
“嗯,快上班了吧。”
他这才从椅子上起来,合拢了书,放回书架上。打开的那一页,已经定型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夹了个书签在里面。
一阵上班时磨合的声响,外面总算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就有人带着工作进来了。
下午远比上午时长,父亲还是和一些朋友在聊天,要么就是与同事对几句简单的话。这会在谈论着哪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强,若是打起来是本国赢,还是他国输。一会又说本国人多,他国科技强;一会又说本国存在千年最终权力还是掌握本民族,岂是轻易会失败;一会又说他国航母导弹也不可小视。听来听去也就是这些毫无根据的言论,没有以任何基点来拓展言论,只是以一腔热血夸夸其谈。不过他没有过多反对,只因在言语中他们对他国是表示强大意见的,本国更多的是为自信。
探讨难以接触的事物,多是以自身环境所感,他也对他们讨论的话题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受了文化谦逊熏陶,也认同他国的强大,但对本国人对本国的文化自信这一回事不以苟同。自他国大炮轰开第一所防御线时,战争上的自信就随着破碎的木板船一并沉入了大海;当本国计算出的圆周率造出了第一颗弹丸时,文化上的自信也就随着切削圆形时掉落的金属屑一样,结局只能投入火中重塑。武灵王师蛮夷之习俗,不仅仅是在左衽上,也在于技巧上;汉诸帝打通西域,不仅仅是牵来胡马带来胡刀,也在于创新上。谦逊是由从古至今的强大而生出的,从来不是由弱小生出用来引得他人怜悯的;先人深知自大招人失败,如夜郎感慨山川河流之广大。现开放的国度无根基成长,拔萃之材虽高大挺拔,但房梁之匠却不以为材,还言三年五载必崩塌;通往真理的蒸汽火车行走在“道可道,非常道”的轨道上,锅炉工匠见了那些人腐化后变成的碳也摇了摇头,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