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
方起,由婢女梳洗后翻阅起近日呈上的奏疏,第一封便是这一册厚厚的奏疏。她只看了一遍,翻到最后看见了那写满了好几页的姓名,把奏章合上:“拿去乾清宫,给陛下过目。”
杨正恭顺地接过奏章含笑应下,又听太后道:“你去探一探那侧殿,谢安到底在不在里面。”
杨正抬眸看着太后,只见太后垂眸舀起一勺燕窝粥送入口中,咽下方道:“陛下无依无靠,姓邱的死了,他只能拉拢谢无危。想讨好谢无危,就只能替他遮掩,遮掩到谢无危回去,整个西北归谢无危所有,朝廷又不能拿捏他,届时一举一动都需要受谢无危钳制。得益的,可不是皇帝?”
她似笑非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陛下这一舍,半壁江山都要让出去。若谢无危有反心,陛下一个半大孩子,怎么拦得住。”
杨正噤声退出殿中,揣着奏折往乾清宫中去了。小瑞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杨正身后咧嘴笑:“干爷真是料事如神!太爷果真跟阁老争了,还真个没争过阁老。”
杨正乜着眼看他:“娘娘才是料事如神。咱们做奴才的,不跟着主子,怎么吃香的喝辣的?”
小瑞子嘿嘿一笑,凑近几步:“孙子只知道跟着干爷才有好日子过!没有干爷,孙子也只是那阴沟老鼠,苟延残喘罢了。”
“就你嘴甜。”
乾清宫侍奉的宫人并不多,杨正大摇大摆地踏进了乾清宫,李元策新收的贴身太监夏太监小跑过来,垂首笑道:“杨公公来了?可是来找陛下?”
夏常很年轻,才二十出头,是被李元策从末等内宦里挑出来的,一跃成了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还进了司礼监。
杨正并不把白白净净的夏常放在眼中,他挺着腰板把奏折递过去,笑里潜藏几分讥讽:“这是太后娘娘让咱家来送给陛下的折子,还请陛下仔细看看,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夏常面色不变地把奏折收拢到袖子里。
小瑞子抓紧时间,拎着食盒朝乾清宫侧殿走去,却被夏常一个箭步拦住了:“瑞公公,陛下有旨,任何人无诏不得踏入偏殿。太后娘娘若有什么话,让奴婢传话就是了。”
杨正慢步过来,眼睛盯着紧闭的大殿门口,把小瑞子手中的食盒接过来:“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小少爷的糕点,吩咐咱家一定要送到小少爷手里。”
夏常挡在二人身前,不曾后退一步,冷冷道:“陛下口谕。”
杨正眯了眼睛打量夏常,伸出手重重推开夏常大步走到殿门口,被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齐齐拦住。
他捏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慈谕,谁敢阻拦?”
侍卫冷酷无情地把刀鞘对着杨正:“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偏殿半步!杨公公这是要违抗圣旨吗?!”
杨正没有说话。
良久后,他才冷着脸转头离去:“是咱家唐突了。小瑞子,咱们走!”
出了乾清宫,小瑞子拿过食盒,回头看看屹立不倒的乾清宫,小声道:“干爷,您为何不直接进去?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口谕,难道是圣上的更尊贵不成?太后娘娘的懿旨,陛下见了都得跪下领旨的。”
杨正睨他一眼:“哼,我都看出来了。方才咱们在乾清宫偏殿外这样闹,殿内都不见得有半点声响。”他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咱们要是闯进去,太后娘娘才要怪罪。娘娘可不想蹚进这浑水里头呢。”
小瑞子仍是一知半解。
回了慈宁宫,太后听后沉吟少顷:“夏常一直不让你们进去?”
杨正笑道:“何止呢。奴婢才靠近了殿门口,那两个侍卫就拿刀对着奴婢,好似奴婢是甚洪水猛兽。”
太后若有所思,丹唇轻启:“不必掺和。由着他们闹就是了。越闹,对哀家才越是有利。”她眸中划过一丝冷然,染了丹蔻的指甲轻轻点着扶手,“父亲年事已高,也该安享天伦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