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江
臂站起身,见喻午抱起了谢容,这才大步跨出了船舱。不用她走到船边探头看就已经感觉出这船吃水不对。
莫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一半都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主子,现在怎办?”
喻观澜无暇问责,她探头看了眼黑沉不见底的江水:“跳江,弃船,再做打算。这船是不能要了,把金银细软拣一些拿好,去岸边再做汇合。”
谢容被这么一闹也睡不成了,他懵懵懂懂地用小手抓紧了喻观澜的衣袖:“跳江?可是,可是我不会泅水啊?这江这么深,看着平静,不知水底有没有大鱼。”
“不深。”喻观澜把阿容的手掰下来往喻午怀里一塞,率先一跃入水。
入水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江水不论何时都冰冷得刺骨,阴森森的寒气直入骨髓。皎月映在江上,泛起涟漪的水扭曲了原本圆润的明月。
借着皎洁的月光,喻观澜看清了岸边的方向。她转头眯着眼去看船,底部被人用东西砸了许多个大洞,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下沉。
岸边水浅,船没有太靠岸,但这一带的水并不深,至少和深千尺的江心比起来算浅的了。
喻观澜爬上岸时已是精疲力尽,在冰冷的江水里泡得久了竟觉出几分暖意,上了岸被偶然掠过林间的春风一吹,全身止不住地打颤。
她咬了牙去看谢容,谢容的小脸被白月光照得越发惨白,缩在喻午怀里汲取着热量,牙齿打颤,呢喃着“冷”。
喻观澜也冷。
这个时间,城门早关了,根本进不去。喻观澜让暗卫挪了地方,从岸边往树林深处去生了火,围着火堆取暖,烤干衣裳。
喻观澜浑身湿透,她把袖子里的水尽数拧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连成一条线,没入脚下的土壤里。外衫烤干容易,里衣烤干却不容易。
风被暗卫挡得严严实实,除了身上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颇感不适外,阴冷的感觉却是消下去不少。
卯时天色微亮,喻观澜让十二去城外搜寻些衣物,再雇一条船,北上去幽州,谎称寻亲。十二买回来大小不一的几十件衣裳,喻观澜看着手里的女装,眉头狠狠跳了几下,质问道:“你难道钱太少了连一套男装都买不着?姑娘家的裙钗比这些衣裳贵太多吧?”
十二摸摸鼻子,看了眼逐渐热闹起来的渡口,压低了声儿道:“主子息怒。一个漂亮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主子觉得谁更惹人注目些?”
喻观澜:“……”
漂亮的女人不少,漂亮的男人却鲜有。喻观澜屈服在他这个理由之下,避开众人前去换了女装,一同的还有十四。
十二买的一套是极其普通的布衣布裙,制式颜色都十分常见普通,并不会太过引人注目。顾及到喻观澜的相貌,他还特地“裁”了一块面纱。
春衫是鹅黄的,绣着不知名的小花儿,碧绿的素面褶裙,乌发用一支木簪挽起,不过眨眼间便成了一位娉婷婀娜的少女。
喻观澜感觉良好,并无太多不适。
身旁的十四穿着朴素,上衣下裤,活脱脱一个灰扑扑的小丫鬟。
她被十四搀着从树林里走出,刚走出来就听见小男孩的惊叹:“喻哥哥男扮女装也这么像!与姑娘家无异!”
喻观澜脚步一顿,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笑了几声,对十二颔首:“走吧。十大哥。不是你说,我是个被亲戚欺压,北上寻亲的弱小孤女吗?”
作为上可通幽荣凉,下可通随泯,背靠京畿的水路大州,全州渡口每日来往船只不计胜数,形色各异的人自全州通往各州,喻观澜一行人的出现并不引人注目。
喻观澜带着谢容与十四先上了船,留十二和那老板详细交涉。谢容扮演的是喻观澜的幼弟,他年纪太小,又经了惊吓落水之事,天亮便迷迷糊糊地发了热,是被喻午抱上的船。
“比早上退了些了。”喻观澜收回手对喻午道,“好好照顾阿容,你要觉得难受,便去煎药喝一剂。”
喻午声如洪钟:“少……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少爷,绝不负您的厚望。”
喻观澜扶额道:“小姐就不必叫了,怪奇怪的。你继续叫我主子就是。”
喻午眨眨眼,僵硬地挪开目光,看着面颊红润的小少爷,忍不住在心里说:少爷这男扮女装,扮得也太像了,浑然一位弱柳扶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