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沐云熙是怎样的天之骄子，他恐怕是对着从前的“墨玄霜”都不曾自称过奴，说过自己下贱之类的言语。

墨玄霜略微动容，实在是从前傲然冷漠的沐云熙，与现在这幅模样反差太大了，她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一声。

“是孤该同你道歉。”

沐云熙感受到一双手轻抚他的发顶，随后是她柔和的声音。

“你不用这样轻贱自己，以后也不要再自称‘奴’了。你可是圣子，十二岁官拜朝堂，比天下多数的女子都要优秀。”

“我印象里的沐云熙，可是打断了脊骨都不肯服软称一声‘奴’，说一句求饶的话，别在孤跟前把自己放得这么低，沐云熙就应当是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骄傲的小凤凰。”

冷玉第一次见到沐云熙时，他还不是所谓的贵君，那天他应召入宫，却不是进的御书房，而是惩戒室——宫里专门教侍君规矩的地方。

他一身白衣跪在里面，沉静的面容仿若不染凡尘，眉眼眸光波澜不惊，透着一股子白衣卿相的书卷气，偏偏其中又夹着一丝自傲不凡的桀骜。

整个人与阴暗的惩戒室格格不入，冷玉奉了女帝的命令，动手调\\教这位玄国赫赫有名的圣子。

她在这里教过很多人规矩，无论是家世多么尊贵，后宫的身份有多高，进了惩戒室，规矩就得听她的。

沐云熙是其中最难拿捏的一个，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可不少，如今沐云熙不恨她，她已经感激不尽，实在见不得他轻贱自己。

墨玄霜恼怒之下，也曾亲自动手，用尽各种折磨羞辱的手段，沐云熙从未低过头，从未拉低自己说过一句谄媚的话，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墨玄霜曾将他囚在宫殿的笼子里长达半年，给他灌下媚药，不让他穿衣。

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前跪了一地。

沐云熙听完她的话，看起来却更难过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哭了。

“我说过的，说过比这多得多的更低贱的话，只是陛下您不知道而已，我……”

他伸手环住自己的双臂，低下头，“我很没用，如果我不说，她会把我扒光扔在囚车上绕城行走，会被……被很多女人看到。哪怕我是圣子，可被那么多人看了身子，最好的结果也会是受尽耻辱，沦为玄国茶余饭后的笑柄。”

“若是人们不认我是圣子了，我会背上□□的名头，万人所指，甚至关进猪笼沉塘也不一定。”

墨玄霜忽然很心疼他，后宫中有很多男人受过这样的屈辱，女尊男卑的社会下，天下大部分男人都要承受，都要学会如何取悦妻主，可那些人都不是沐云熙。

墨玄霜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承受屈辱时，产生的痛苦能比得过沐云熙。

有些男人从小就被灌输妻主至上的理论，他们甚至觉得得到妻主的虐打是一种幸福。

无知的快乐，那也是快乐，就如同那句有名的话，“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沐云熙见过光明，但是却沦陷于黑暗。

墨玄霜想，有可能自己就是他坚持下来的最后一点光芒。

“别压太紧了，你手上还有伤。”

墨玄霜缓缓地拿下他环抱自己的手，温柔地俯下身轻轻环抱住他，安抚他道：“你已经报仇了，她死得很惨，没有人会知道的，你以后只会是尊贵的圣子。”

“你等孤来，孤现在来了，我们一起努力，为万世开太平。”

他情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边哭着，边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冲她笑。

他脸上还挂着泪水，但那笑容璀璨纯净，充满希望与向往，一笑便笑进了她心底。

墨玄霜直到很多年后，依旧记得他那个笑容。

那一刻，她觉得，哪怕不是为了天下，只是为这个少年的梦想做些什么，苦些累些，她也是愿意的。

……

墨玄霜从圣灵宫出来时，心头才有了一点安稳的感觉。

她对沐云熙的感情与旁人不同，抛去其他一切不谈，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是谁，这让她感到某种亲近感。

朱公公在马车旁等她，他自知这次自己逆了墨玄霜的意思，在地上跪了许久。

墨玄霜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对他，只好避而不见打算直接上马车。

朱公公却没等她走过，开口哭诉：“陛下，老奴知错了，您要打要罚老奴都认，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墨玄霜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陛下，奴才遵旨。”朱公公脸上笑出了一朵花，他就知道陛下舍不得罚他，一个小小的圣子，他就是直接杀了又能如何？

墨玄霜不理会他，直接上了马车。

朱公公不仅是这具身体的奶爹，还是前朝的九千岁，如今朝中大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