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放学时分,雨下得愈发大了。
每往积水的路面上踩一步,鞋后跟就带起一连串水滴,校裤上的水渍从脚踝直蔓延到小腿以上,黑颜色显得极深。
校园内撑开了五颜六色的伞,唐施手上是把画着皮卡丘笑脸的明黄色雨伞,立体的两只长耳朵被疾雨打得往下耷拉着。
在人流中穿梭时伞骨边缘的棱角相触,发梢和脸都免不了被意外甩出来的水珠沾湿。
这种大雨下,撑伞也无济于事,她狼狈地抹了把脸。
校裤布料贴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一点儿也不好受。
唐施跟着人流艰难往前走时,伞面画着的皮卡丘右耳被轻轻往上提了一下。
而后是宋辞熟练地挤进伞下,雨水直从发梢滑到下颚,衣服淋湿了一大块。
“你伞呢?”
“借许闻钦了。”
大雨天的,路上的同学都撑着伞,不可能被刘一丰给看见。
唐施放下心,从口袋掏出一小包纸巾递过去:“擦擦。”
宋辞揭开封口,抽了张纸就要给她擦脸。
“不是让你给我擦,你自己先擦擦。”唐施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宋辞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把抽出来的纸巾塞回唐施手里。而后俯低了身子,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凑过来:“哪儿脏了?我看不见。”
“不是脏,脸上这么湿哒哒的,你感觉不到啊。”
干燥的纸巾一点点吸走脸上的水,唐施抬手从眉骨往下擦,到唇角时动作顿了一下。
就像株被雨水浸润得发亮的绿植,宋辞唇红齿白的,眼底氤氲了一片水雾,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唐施烦躁地把他的脸推开:“差不多了。”
俩人迈步往车站走,宋辞察觉到不动声色移过来的雨伞,往后退了半步。
又在唐施身后伸出手臂绕到她正面,一把将她纤瘦的肩膀圈住,顺带接过伞,解释说:“这样撑伞不容易被淋湿。”
被雨水冲淡的清冽薄荷香味钻进鼻子里,唐施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马上被摁住。
她揉着宋辞手腕上那一小块凸起的骨头,温声细语地嗔怪:“谁教你的?”
“自己想的。”
“那你小心点,别踩到我脚后跟。”
“嗯。”
宋辞唇角小弧度扬起来,他喜欢雨天。
在天气的不可控因素下,不仅让唐施不那么排斥肢体接触,还能拉进和她的亲密关系。
-
放学来得巧,公交车后排刚好有两个座位,宋辞把椅子擦干净,让唐施坐进靠窗的位置。
还有人在陆续上车,一点点挤满车厢的空间。
孙少杭差了会儿时间上的车,本来就在车门边,后来逐渐被挤到后排来。
看见唐施时,他毫不尴尬地挥了挥手,兴奋地高声喊:“同桌。”
甚至还和自来熟地和宋辞打了个招呼。
唐施心虚地往旁边瞄了眼,宋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凑近她耳边。
俩人开始窃窃私语,很没礼貌地一致忽视了热情的招呼,孙少杭郁闷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他喊你什么?”
“同学。“
“你今天位置换哪儿了?”
“没换。”
“新同桌是谁?”
“……他。”
“为什么没换?”
“我为什么要换座位?”宋辞还要继续问下去时,唐施猛地反应过来,有了底气。
“你……”宋辞深吸一口气,平稳情绪,“之前我们说好的。”
唐施和他咬文嚼字:“我没说好,只是说哦。”
还好是前两天的事,她记得当时的场景,不至于被拿捏。
公交车里有一大堆外人在场,唐施不想和他争论,赶紧假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直到比孙少杭早几站下车时,宋辞都沉着张脸,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唐施一路打着伞,哄他:“我现在的座位挺好的,看黑板的视线可清楚了。而且换座位多麻烦,换同桌就更麻烦了,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你喜欢那个位置?”
“还好。”
宋辞改用肯定句:“你喜欢那个同桌。”
唐施一噎:”也不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的联系。
天空中有隐隐雷声滚过,没那么震耳欲聋,雨势也比之前小了一些。
走近单元楼,宋辞又问了一遍:“那为什么不换?”
晦暗的阴雨天气,加上楼道内本就暗淡的光线,他低垂着眼,侧脸绷着,看不清楚表情。
雷声不知疲惫,在沉默中格外沉闷。
“我们说好了。”唐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