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面

天寒，玻璃窗表面结满露，教室里的景象看不太真切。

却听得见刘一丰的声音隔着堵墙传出来：“在我们一班，班委不遵守纪律也得罚，我劝你们更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

唐施食指蹭了下瓷砖上起的雾，触感冰凉。

没有一个字提到她的名字，却处处不在暗示，训斥的是她。

倒霉。

孙少杭扮了个鬼脸：“杀鸡儆猴。”

“奇耻大辱，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罚站竟然是和你。”

唐施把双手塞进校服袖子里，把一张薄薄的试卷抱在胸前，打算破罐破摔。

既然都被骂了，干脆实至名归。

灰蒙天色下，一排香樟树仍旧生机勃勃地青着，郁郁葱葱。

它们从树苗期就被种在了一起，倾斜的树枝彼此勾连，看上去无畏又亲密。

孙少杭往旁边跨了一步，突然凑过来问：“欸，那你对他到底什么感觉？”

“关你什么事。”唐施收回盯着远处绿叶的视线。

“我好奇嘛，问问。”

唐施别开眼：“没感觉，他是我弟弟。”

“哦，我还没说是谁呢。”孙少杭嬉皮笑脸，“而且照你这个说法，我还说段宜萱是我哥们儿呢。”

唐施平静地点点头：“定位清晰，反正她看上去确实把你当哥们儿。”

“不是，你把人家当弟弟，他把你当姐姐吗？”

“我一厢情愿行了吧。”

想到什么，唐施浅浅皱了下眉。

反正他俩的关系，确实理挺乱的。

至于她对宋辞——

“我看一厢情愿的是他还差不多……”孙少杭嘀咕着，又马上跳到了另一个话题，“段宜萱给你的糖，能不能分我一个？”

唐施收回思绪：“罚站还偷吃零食，你也太不把刘一丰放眼里了。”

“窗玻璃雾蒙蒙的，前后门都关着，他还能看见不成。”

“被抓到了可别说是我给你的糖。”

唐施把试卷放到窗台上，用一只笔压在上面。

然后艰难地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去摸口袋，盲抽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过去。

就在她准备拿回试卷时，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突然起了阵大风，吹乱头发。

唐施赶紧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听见那根没什么重量的笔被吹得落到地面的碰撞声。

等她再次睁眼，窗台上的试卷早已不翼而飞，白花花的纸片在半空荡了几圈，无声无息地随着风停降落到远处地面。

那里是个通向连廊的拐角，有条柱子能挡掉一些风。

孙少杭蹲身捡笔，趁没起下一阵风之前，唐施赶紧跑过去。

不过有只漂亮修长的手率先捏住了那张英语试卷的一角，白皙肤色下，内腕的青筋明显。

唐施保持着蹲下的姿势，眼神顺着往上：“谢——”

由于惊讶，道谢了一半就停在口中，说不出来。

面前的人是宋辞，他另一只手上是一沓很厚的资料，正曲着虎口在手里拿稳。

黑色碎发投下的阴影使他的眼神看上去沉凉又冷漠，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一瞬间，唐施心虚无比。

分不清是因为刚才讨论过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眼前，还是因为单纯觉得罚站的事丢脸。

她脑子一呆，摸出棒棒糖，干笑问：“吃糖吗？”

宋辞的眼神在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表情像是嫌弃。

“不要算了。”唐施正要收回手，那根棒棒糖被一股大力拽出手心。

宋辞起身，经过孙少杭身边时，看见他咬在嘴里的棒棒糖棍子，脚步顿了顿。

俩人中间的距离原本相隔很宽，只是不知怎么，他的肩膀偏偏撞了上去。

而后连声道歉也没有地继续往前走，眼神宛若居高临下，浑身上下都嚣张得很。

孙少杭的身高要矮一点，他揉着被撞到的下巴，问跟上来的唐施：“弟弟他是不是误会咱俩的关系了？”

这一下不轻，可真他妈疼。

唐施耸肩道：“那么恭喜你凭一己之力让我俩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雪上加霜。”

她剥开糖纸，把最后剩下来的原味棒棒糖塞进去，甜得翘起了嘴角。

-

“报告。”宋辞推开班门，冷冽的声线像是沾染了室外的风，不过身上的白色毛衣冲淡了眉宇间透出的些许寒意。

他发完班主任让去教务处拿的资料后，径直走回座位。

高一组刚出成绩，老师被拉去办公室做小分统计，十一班只能上自习课。

许闻钦把手机塞进抽屉，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看了场戏。”宋辞靠着椅背，脚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