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以立信（下）

着他爸爸答应了和解。做出这个选择，他们都很痛苦，包括你爸，不过这也是形势所迫没办法的事。”

“他是怎么来晨曦的？”

“他那时正在上初中，他妈妈忙着照顾他爸爸，没时间管他，也经常有人上门催债，挺影响他学习的，你爸爸也是担心他，就去和他妈妈商量了，然后他就来晨曦寄宿了两年。”

“后来怎么样了？”

“他中考完之后，他爸爸就去世了，然后他妈妈就把他接走了。我见过他妈妈几次，第一次是她送人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挂着笑容跟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后来她来接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阴沉着，也不说话了，也是个苦命人啊。你爸爸跟我说起过一些情况，并把正昀新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给了我，说是正昀过得也很难，需要我们做这些长辈多关心。我后来去过他家几次，环境不太好，他妈妈更消瘦了，没过几年也去世了，挺可怜的。”

“原来是这样。”

“小珍啊，所以你别老是板着脸对他，你们成长经历不同，所以选择保护自己的方法也不同，但我认为你们是一类人，你们慢慢理解对方吧。”

“姑姑，我.......”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人生很长的，会有很多事发生，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要面对的，小珍，别害怕。”

一直以来，她能看到他的当下，也能看到他的去路，却从不知他的过去，现在她才明白他来自哪里。他们还会继续走下去，虽然不同路，却一样坚定。

今天，正昀带着几位新人律师去观摩了庭审。

庭上正在进行的是经济纠纷案，双方律师为远航的周严和宏信的陆城。周严这面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结果他的证人当场翻供了，打得他措手不及。

这种情形，正昀见过许多次了，这是李宏正的爱徒们常用的手段。

即使过了多年，正昀还是清楚的保存这那段记忆。那时候，他们满怀期待地以为正义即将到来，但在李宏正询问证人时意外发生了，他们迎来的是证人的当场翻供。他们陷入崩溃，散庭后便去找证人理论，却被李宏正等所在的律师团轮番嘲讽。那时候正昀还小，不懂得控制情绪，李宏正得意的表情点燃了他的愤怒。后来这股愤怒越燃越旺，灼烧着让他不得安宁，让他一步步走上了这条难走的路。

周严也露出了愤怒，他要去找证人和陆城理论，正昀拦住了他。

“他们太卑鄙了，为了取胜，居然能用出这种手段。”

“在庭上，本来就有可能发生任何事，这是作为律师该有的认知。变化从来都不是一方的作用，他们做他们的，你做你的，不要企图通过改变他们来改变情况，你自己手里也握有决定权。你今天表现得不够好，细节落实和临场反应都需要反思，先把自己这关过了吧。”

今天要去趟原点，是正昀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他得把文件拿给文珍。

“你先看看吧，我要在这待会，有问题可以问我。”

他兴致不高，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

她没有急着看文件，而是先去给他倒了杯水。

“我不喝白水，给我杯咖啡吧。”

“都这点了，就别喝咖啡了吧。”

“你不也在喝吗？”

“我是在加班，你这都下班了，不需要提神了。”

“我自己就可以让脑子保持清醒，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来提神。没事，我就是喜欢咖啡的味道，它不会对我产生作用。”

“哦，咖啡被我喝完了，你下次再来吧。”

放在以前，他会以为这是句赶客的话，但他今天没有心思去研究她的用意，他决定任性一次，不管她做什么，此刻他都不会离开原点，除了这里，他想不到还能再去哪里坐坐。

她说完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也没再管他。他把头仰靠在沙发延上，开始闭目整理思绪。

他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过着各种画面，有爸爸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有妈妈严厉逼迫他学习的样子，有文老师温暖鼓励他面对生活的样子.........很多人一直都活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他不敢轻易想起。过去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但他不会忘，那是自己前行的负担，也是力量。

铁面再好也只是面具而已，偶尔他也会疲惫，然后卸下防备，随即痛苦涌入。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摒除会让他动摇的隐患，但今天他太累了，他根本就不做到向往常一样完成自我修复，很快他就被脆弱反噬，陷入了无际的痛苦之中。

原点很安静，只有她翻动文件和做笔记的声音。动静不大，对于他来说，却是刚好。

或许是因为他此时太过脆弱，这声音才能慢慢地浸入他的脑子，轻轻地击退他的杂念，今天他没有完成自愈，却寻得了良药。

许久过后，他突地睁开了眼，先是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再侧头看了看她，